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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那女人突然回头,伍助吓了一跳。
  她的脸真白!白得恐怖!
  伍助看了看她,心里有点发憷,但还是壮了壮胆,伸出手,大声说:“头钗、镜子,给我!”
  她还是一动不动。
  伍助有些急了,大喊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把你的——”
  “你不是他!”女人突然大吼。
  伍助吓得直哆嗦。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女人尖锐的声音恐怖万分!
  伍助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看到了,那女人的牙齿是漆黑的!
  “你……你是……”伍助已经说不出话来。
  女人还在尖叫,惊起草丛中无数的飞鸟。
  ……
  安田雄志是不动产开发商,今天他独自一人驾车来到这尚未开发的野外。
  他计划买下这片国有土地。
  “这座破庙需要拆除。”安田雄志暗想,但看了看破庙的外观,像是多年前的建筑,于是大步走了进去。
  然后,他惊恐地看到两具白森森的骷髅……
  不远处的墙角,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头上的发饰金灿灿,明晃晃的……
  (完)
  【青女房】
  「日文名称:あおにょうぼう(青女房)」
  鸟山石燕大师的《今昔画图续百鬼》中,把青女房描绘成“长眉毛、黑牙齿”的女妖。
  主流传说中,青女房是一种有着满口黑齿的蓬头女妖,专吃人类,具有高危险性,主要分布于京都一带,经常在那些幽暗的旧屋子里出现,并随时拿着一面镜子。其实关于她的身世和传说,反而是相当凄惨和值得同情的。
  青女房又作“青女坊”,在这里“女房”也可等于“女坊”。尽管各自的字面意思相差很大,但在这个关于青女房的传说上,这两个词却是一致的。“女房”的本意就是妻子,“女坊”是尼姑,而“青女房”更多的指的是未婚妻。这个传说中的这位女性本身曾是皇宫中(主要指皇后所管辖的后宫)被给予较高权位的女官,地位高于一般的宫女,有点类似太监总管这样的官职。其在入宫前就已与人定亲为妻,因为不得已的情况而被招入宫中,但与对方共同承诺,将来出宫后二人还要继续在一起,其未婚夫也答应会一直等着她。
  入宫后,她从最底层的宫女奋斗到了女官的位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尽早地离开,然后再嫁给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他,成为其真正的妻子。终于,离开皇宫的时候盼到了,她欢喜地跑回那个他们未来的家,却发现这里早已成为无人居住的破落的旧房,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会回来,于是就一直坐在那里等,哪怕是永远,她也愿意等下去。一直坐在那里的她,不仅头发变得蓬乱,而且牙齿也被染黑,每逢有人到访时,她就会对着镜子精心地梳妆,实际上却是在窥视对方是不是以前与自己订了婚的旧情人,倘若不是,她便会加害对方并将其杀掉。渐渐地,随着恋人归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她心中的怨念也越积越多,最后终成妖怪“青女房”。
  因其平时孤单等待的生活也和守活寡一般,与尼姑无异,故也作“青女坊”。所以后来的日本人就觉得,京都里那些本身已为人妻但又在宫廷中服侍皇族的宫女,她们在离开或逃出皇宫后,都有可能成为恐怖的专躲在暗屋中吃人的女妖青女房。
  至于文中提到的“极白的脸”和“黑齿”,主要是为了照顾现代人的审美。其实,在古代日本,“白脸”和“黑齿”是女人常见的装扮。“黑齿”起初是公卿贵族才能“享受”的生活方式,乃是用锈铁水加上五倍子末调成,臭烘烘的。不仅女人要涂,男人也要涂,少女十五岁时便要染牙。一直到明治时期,“黑齿”这种习俗才被禁止。所以我们看日本电影,有时候就会看到一些电影里出现黑齿,现代人觉得丑得很,殊不知当时的人不知道觉得有多漂亮呢。
  其实,染黑齿是极为古老的习俗,在古代东南亚以至东亚沿海各族中,是一个极普遍的习俗,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中国。早在《山海经》中,就有“黑齿国”的记载。时至今日,去东南亚旅游,如果机缘巧合,还会碰到黑齿女子。
第七夜 河童
  这是战后初期的日本。
  虽然居住在都市里的市民因受战争恶果的牵连而民不聊生,但在远离都市的农村里,普通的农民凭借自家的几亩薄田糊口,姑且过着温饱的生活。
  这一天,村民久保信一郎忙完了田里的劳作,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悠闲地躺在榻榻米上,伸手在枕下摸索一番,取出了半包褐色的香烟。他端详着烟盒,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支烟,却又迟疑了,呆了片刻,不舍地把烟塞回盒子里,又把烟盒夹到枕下,轻轻地拍了拍枕头,微叹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半盒香烟,吸完便没有钱马上再买。他掐着指头盘算,只需再等两个星期,待田里的黄瓜完全成熟了,拿出一部分到集市上去卖,赚了钱,买上一盒,到那时再一口气吸掉旧盒子里剩下的香烟,岂不痛快?
  想到这里,信一郎有些得意了,于是眯上了眼睛,让午后温暖的日光铺在身上,睡了一觉。
  林间草丛中,蝉叫,蛙鸣,铃虫的歌声悦耳。这本是多么平静的一个午后。
  然而在不远处的河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偷偷摸摸,干着不吉的勾当。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信一郎。
  “是谁?”信一郎只手撑起身体,有些不满地问道。
  “是我,久保先生,邻家的福田。”一个女声应道,声音显得有点着急。
  信一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过去开了门,看见福田幸子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请问,我家的川之助在府上吗?”福田幸子劈头便问。
  信一郎一愣,摇头道:“不,我今天还没见过贵公子。”
  幸子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神色愈加惊慌,嘴唇哆嗦着道:“是吗,是吗……”
  信一郎见状问道:“恕我冒昧,请问川之助这孩子走失了吗?”
  幸子点头,目光呆滞地回答:“昨晚不见的,我以为那孩子贪玩,想必是去哪里玩耍忘了回家,这是以前常有的事。通常,第二天早晨都会睡在自己的被窝里,但今天早晨……”幸子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信一郎慌张地劝道:“请千万不要难过,相信川之助不会有事的。”
  信一郎平素并不喜欢川之助,应该说全村的人都不喜欢他。那孩子淘气顽皮,时不时偷偷在别人家的田地里摘走尚未成熟的果实。信一郎的黄瓜也不免遭殃,隔三差五便发现少了几根。而幸子溺爱自己的儿子,对川之助的种种行为毫不责骂,这让信一郎对幸子也颇有意见。
  但如今见幸子爱子心切,信一郎心生怜悯,当即决定帮助幸子一起去找孩子。
  出了门,见村中已有些人走出了自家,其中既有好心人帮助寻找孩子,也有好事者打算看幸子家的热闹。
  一时间,川之助走失的消息传遍了全村。十几个妇女喧喧攘攘,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围着幸子问这问那,实际上她们并非真正关心川之助,只不过是想要消遣无所事事的午后罢了。真正想要帮忙的人早就在村中转了几个来回,这其中包括信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