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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节

  听对面明确发出了邀请,天游子反而停下了脚步。他直视前方,看着宫殿对面一头巨大的骨龙翼护之下,那个个懒洋洋地斜倚在一辆九驷马车中的中年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敢!贫道来得鲁莽,却不知究竟是该称呼阁下穆王陛下呢?还是该称呼您东王公王上?”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位依偎在一头九彩凤凰身上薄醉微醺风情万种的女子:“却又不知贫道是该称呼您为昆仑之主呢?还是西王母娘娘?”
  那一男一女都是微微一愣,慵懒而略不经意的表情马上变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挺身坐起,双目之中刹那间射出了一股慑人的寒光:“小道士,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你还敢如此放肆?!”
  在陈半夜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之下,天游子竟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自困于画中的一缕残魂而已,也敢如此自抬身价!你们骗得了我陈大哥,却骗不了我!”
  这样一来,双方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大有剑拔弩张之势。陈半夜等人虽然还没有真正搞清楚状况,但是却也隐约听出了一点端倪:穆王陛下、东王公、昆仑之主、西王母娘娘,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加上这艘楼船画舫的气派、那位男子身后的骨龙和女子身边的九彩凤凰,要是他们还听不出味来,那就是傻瓜了。但是……画中?残魂?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眼前的这些人只是一些残魂,而且是被困在画中的残魂,那么现在自己岂不是也在‘画’中?!
  陈半夜和方泊静还在犹疑,但方泊雅静却突然低低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东王公夜宴图,鬼画!”
  如梦初醒。
  虽然一直只是在别人口中和传说中听到过‘鬼画’东王公夜宴图的名字,但真正的实物却是谁也没有看到过。本来在陈半夜等人的想象中,这幅画虽然被称作妖族至宝,但它怎么着也只是一幅画而已,要么是一个被珍藏的卷轴,要么就是被悬挂在某个密室里,但现在听天游子和方泊雅静的意思,竟然是说这幅画实际上并不只是一幅纯粹意义上的画,而是一个包罗万象真实存在的世界!
  人在画中,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不管落到谁的身上,恐怕都会立刻感到手足无措。不过这四个人倒是在极短暂的惊讶之后迅速稳住了心神——他们曾经失陷在狐仙洞中的妖镜镜相之中,被刘六、刘七两位大巫追杀,却也最终破开镜相平安逃生。虽然鬼画与妖镜之间有着不小的差别,但归根结底却也是大同小异:它们都是借助某种强大的气场形成一个时空凹陷一样的异度空间,独立于其他任何平行空间之外。而在这种异度空间之中,往往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能够操控它的灵体——或人或兽或神或怪,这个空间灵体能够感应外界的事物并且可以操控空间的开放和关闭,以此来捕捉各种能量体吞噬吸收,从而不断维持和强化这个空间的强度和容量,以及空间灵体的力量。妖镜世界和其中的刘氏兄弟是这样,这鬼画中的‘东王公’、‘西王母’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丫鬟婢女、妖魔鬼怪也是这样。只不过,这鬼画的空间更为复杂一些而已。
  天游子甚至知道,如果能够跳出这鬼画空间之外,那么或许它也只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而已,甚至,他们或许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摘下、卷起,带走。但是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正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现在他们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进入画中的,更不知道这幅画与真实世界的交界处在什么地方。那么既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又更遑论出去的方法?
  现在唯一对他们有利的一点是:既然这里有可能只是鬼画所发散开来的异度空间世界,那么眼前就肯定不是真正的东王公和西王母,他们只不过是鬼画所吸收的某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借助画中形体凝聚而成罢了。众所周知,真正的西王母坐镇昆仑,乃是上古创始神之一,拥有着毁天灭地之能;而这位东王公,则是那位乘坐九驷马车周游天下西上昆仑的周穆王以鬼修术入主阴界之后的称号,据说所有的阴间土地都属于他掌管,可以说是权势熏天,就连神界大神西王母也要向他在阴间买地。而这幅传说中的东王公夜宴图,其画中内容正是西王母当年造访阴间,向东王公购买土地的情景。
  可以说,如果对方是真的,那么天游子他们在对方面前也只不过是几只蝼蚁而已,然而诚如天游子刚才所说,如果这只是画中世界,那么对方也不过是几个力量强大的画魂——画中游魂——以画界为牢自我尊崇的几缕残魂而已!
  天游子之所以敢于这么挑衅,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属于真神,那么肯定会对他的这种挑衅感到好笑甚至是不以为然,他们没必要也不屑于跟他这样一个人间的小道士一般见识;反之如果他们真的是画魂,被揭穿身份之后却必定会恼羞成怒——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这画中世界里都是绝对的统治者,予取予求之下忽然遭受这样的轻视,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果然,随着方泊雅静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瞬间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妖艳性感媚态十足的舞女们忽然间完全失去了活力,变成了一个个紧贴在地面上的平面图形,然后这些图形从地上翻卷而起,发出一阵阵‘嘶嘶剌剌’的撕扯之声,飘飘荡荡地向他们包裹了过来。
  东王公的声音似乎是从天外传来:“哈哈哈!既然你们道破了这画中迷局,那就应该明白:这入局不易,出局更难!原本本王还想留你们多玩几天,现在看来是留你们不得了!也好!本王这些舞姬饥渴已久,你们就把自己当做牺牲,聊补这些贱婢无米之炊吧!”
  东王公话音刚落,天游子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急忙低头看自己、看对方,却蓦地发觉,自己和伙伴们的身体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其薄如纸,就像是四个形貌逼真的纸人!
  他们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就在他们发现自己身体变化的同时,却看见大殿对面坐在马车上的‘东王公’和依偎在九彩凤凰身上的‘西王母’竟依旧维持着原有的形貌,他们用一种戏谑调侃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是在说:“别急,我一会就把你们撕成碎片!”
  这应该不是威胁,因为从当时的这种情形来看,纸片一般脆弱的自己,确实抵挡不住一双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手来轻轻一撕!
第338章 凝固的情感
  眼前当真是危机四伏。天游子他们这才明白,原来自从他们进入画中的那一刻起,他们其实已经变成了画中的一部分,想来如果此时有人站在画外看,他们四个应该也只是画里的几个人物图像而已,与那些舞姬并无多大区别。
  只不过很严重的一点却是:作为外来人的他们已经完全受制于鬼画,但作为鬼画画灵的‘东王公’和‘西王母’却似乎已经跳出了这种限制,不管这画中世界怎么改变,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力量和形体。看着那个叫做青鸾的婢女面无表情地伸手抓过一个舞姬,像卷大饼一样把她给卷起来递到‘西王母’面前,再看着西王母把这个被卷起来却依旧在不停地抖动挣扎的舞姬一条条撕开,在面前一个玉碗中蘸了一点调料,有滋有味地吃下肚去,然后还‘滋滋’有声地喝了一口美酒,而坐在马车上的‘东王公’呢,则伸手取出一支画笔,在虚空中寥寥几笔,一个相貌狰狞的鬼将立马现出了身形。
  看到这里,几个人差点背过气去:看这意思,这几位画灵是完全有能力改变这画中的一切的。他们可以抹掉这里的任何一种东西,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出他们想要的任何一种东西。在这个空间之中,他们已经成为了绝对的主宰:毁灭还是创造、生存还是死亡、轮回还是复制,全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天游子他们一边努力摆脱着那些纸人一般几乎能够做全方位扭曲能做出任何一种不可思议的高难动作的舞姬,一边思索着脱困和反击的办法。然而,随着青鸾动作的加快,周围的舞姬逐渐全部换成了那种身材高大、魁梧狰狞的鬼差。这些鬼差不但身高体壮,而且一个个手里拿着的兵器还非常另类:那居然是一把把三尺来长的大剪刀!
  这些大剪刀在鬼差手里一张一合,‘咔咔’作响,背后是‘东王公’和‘西王母’不屑的冷笑声,而自己的身体则是一捅就破的薄薄一层,对方这针对性之强,手段之恶毒,当真是令人不寒而栗。陈半夜忍不住出声大叫:“娘的!翻脸不认人啊你们!威胁!这他娘的是赤果果的威胁!”
  因为身体形态变化的原因,方泊姐妹俩的动作倒更是如杨柳扶风般窈窕轻灵,她俩像蝴蝶一般从几个鬼差剪刀开合之间穿过,方泊静甚至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丢不丢人啊!不识字别乱说话!那是赤裸裸的威胁好不好?!你个笨蛋!里边还穿着炔锦衣呢!怕他们的剪刀干嘛?!还有,你的摸金手甲呢?总不会也变成纸片了吧?!”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这俩大男人。对啊!陈半夜有炔锦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对方的大剪刀又能怎么着他?再说了,他们的身体或许会受这鬼画的影响,但是陈半夜的摸金手甲、天游子的三柄法剑(五帝铜钱剑、八卦七星桃木剑、八卦七星太阳短剑)却绝对不会也变成纸片!两个人反应极快,方泊静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在同一时间展开了反击。只不过他俩的这种反击看起来相当可笑:因为他们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变得其薄如纸,所以当他们把兵器取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很难支撑兵器的重量了。两个人顺势扑倒,贴着地面向周围的鬼差们发动了攻击。
  这一来变起顷刻,恐怕就连座上的所谓‘东王公’和‘西王母’也没有料到,被他们两人剑削甲刺,刹那间连伤十余名鬼差。这些鬼差一旦被伤,往往就会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干瘪,然后变成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图像贴合在地面上不再动弹。
  而就在这个空档之中,方泊姐妹俩已经冲出了鬼差的包围,方泊静被青鸾拦住,突然化作一只浑身青色羽毛的大鸟,向着她扑击过来。而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方泊静体内的符文狐灵总算是大发慈悲显出了身形,一只毛茸茸的九尾白狐虚影笼罩在方泊静身上,光是凭借着那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此去彼来,居然就已经跟青鸾斗了个旗鼓相当。
  离得近了,方泊雅静这才发现,原来那‘西王母’和‘东王公’之所以一直呆在原地未动,竟然是因为……因为这两位画灵都没有腿!或者说,是因为当初画者或是有心,或是无意,也或者是为了整幅画作的整体布局的需要,所以并没有给这两位重要人物画上双腿双脚——西王母的下半部身体被遮挡在几案之下,所以空空如也,而东王公的下半身则被马车上的一扇半开的门挡住,同样是一无所有!
  这就有点怪了。按理说,国画讲究的就是意在画外、讲究的就是传神,有时候画者虽然并没有将某种东西完整画出来,但是笔意延伸,却往往能给人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这些画灵在画中数千上万年之久,就算只是凭借自身意念的延展凝聚,应该也能够为自己塑造一个完整的形象了,但是为什么却是这样一种结果?难道,这里边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在制约他们吗?
  而且,现在方泊雅静还发现了另外两件事:一、随着自己距离这两位画灵越来越近,自己的身体竟逐渐摆脱了那种平面的形态,开始变得玲珑浮凸起来,也就是说她在迅速恢复正常!第二,所谓的西王母和东王公之间好像有某种看不到的联系:西王母每吃下一个舞姬,东王公才能再画出一个鬼差,两两相对,不多不少,这好像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其实这个空间中每一样东西的数量是固定的,只能转换形态,却不能凭空增加。而最让方泊雅静感觉惊讶的是,原来这种画中人物的形态转换的本质竟然是一种蛊灵的转变,也就是说,眼前的西王母和东王公,实际上是两个蛊灵形态的转换机器!
  难怪刚才在经过那些鬼差和舞姬身边时,她心里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看着方泊雅静逐渐逼近且正在迅速恢复正常的身体,东王公和西王母脸上都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来他们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年轻女子竟然会有如此胆识。
  紫气氤氲中,方泊雅静身体周围忽然出现了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蛇,巨大的蛇头凌空作势,竟然一下子压制住了两个画灵的气焰!然而,就在方泊雅静正要指挥官帽巨蛇发动攻击的时候,原本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西王母忽然‘咯咯’一笑,竟然一下子翻身坐到了身旁的那头九彩凤凰背上!
  一直昏昏欲睡的九彩凤凰蓦地抬头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双翅一展凭空飞起,以君临天下般俯视的姿态悬浮在了官帽巨蛇头顶。自来凤凰乃是鸟中之王,其地位还远在朱雀、大鹏、孔雀、青鸟甚至是邪鸟之王鹔鹴之上,而猛禽向来就是蛇类的天敌,九彩凤凰这一发动,顿时又将官帽巨蛇的气势完全压制了下去。方泊雅静与官帽巨蛇意念相通,这一来也立刻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克制的凛惧之意。
  与此同时,马车上的东王公忽然一声呵斥,车辕之下的暗影里忽然钻出了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此人一身短衣,束发纹身,形容彪悍,他翻身跨上车辕,手一扬一声清脆的鞭响,原本呆若木石的八匹骏马忽然活了过来,一个个仰头摆尾、刨蹄长嘶,那辆豪华之极的马车势若奔雷,竟然一下子从方泊雅静身边掠过,从大殿中央直接向陈半夜和天游子那边冲了过去!
  方泊雅静家学渊源,这几年跟天游子在一起又恶补了不少道家知识,对于东王公前身周穆王和西王母的故事知道不少。据史料记载,当年,穆天子以擅长制造的造父为车夫,以诸侯进献的八骏神马(骅骝、騄駬、玉骢、骈骥、乌骓、赤兔、黄骖、白牺)为御驾,西征而去。一路征讨,抵达昆仑之丘。西王母出来阻止他,请他观黄帝之宫,迎他上瑶池,设宴款待,两人诗歌相和。史记则说穆天子“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西王母回访,穆王在昭宫款待西王母。据现代学者考证,周穆王西游之地应是里海、黑海之间的旷原,这是中国与西域进行交流的最早史料记载。不用说,那位威猛无铸的车夫,则必是周穆王驾下的造父无疑了。
  凡是有关美女的传说,就少不了绯闻,西王母虽说贵为天仙,也逃不了这一铁律,更何况她有着失败的婚姻。黄帝时代若干年后的夏朝,一个叫后羿的盖世英雄来到了昆仑山,他和王母发生了什么故事,一直没见到记载,但可以肯定的是,后羿是带着不死药下山的。西王母为什么要后羿不死?这个问题大家不妨考虑考虑。但可惜的是,后羿没吃上不死药,死于非命,枉费了王母的一番苦心。
  远古时期道路不通,昆仑山地区自然环境恶劣,人烟罕至,后羿之后的千百年间,一直没有凡人上山。突然有一天,一个白马王子出现在了王母眼前,他就是周穆王,中国古代最著名的自驾车旅行爱好者。周穆王风流潇洒,见多识广,爱江山更爱美人,听说西王母是绝代美女,所以特来拜访。据《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赠西王母以白圭玄璧,两人同游瑶池,言谈甚欢。周穆王还在山上立了块碑,上刻“西王母之山”几个字。上古之时,相当于人类的童年时期,人心纯朴,喜欢直抒胸臆,从周穆王这块碑上,我们仿佛看到了现代小屁孩在电线杆子上涂写“XXX我爱你”的身影。分别之日,西王母和周穆王深情对唱。西王母唱道:“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由于汉语的演变,古代的通俗唱法在现代人眼里成了拗口的文言文,但爱情这个东西,古今中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用现代的情歌就可以很好地诠释西王母的歌词,那就是:“跑马溜溜的山上,几朵溜溜的云呦;莫说青山多障碍,万水千山总是情;今日离别后,何日君再来?“面对西王母的深情,周穆王唱道:‘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意思是说,我的任务是团结诸夏部族,治理万民,等这一切安排好了回来见你,大概要三年吧。这歌唱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拿国家和人民当挡箭牌——谁不知道周穆王是有名的浪子,驾着马车一年到头到处自助游呢?换今天的歌词,这段就象《大约在冬季》:“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谁知道是那年冬季?果然,周穆王玩弄了西王母的感情,到死也没再来过昆仑山,给西王母的心灵留下了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不过,后来周穆王鬼修功成,入主阴界,也总算延续了两人之间的这段情感,这幅《东王公夜宴图》,也算是他们之间一个凝固了的情感片段吧。
第339章 威胁
  对于天游子一方来说,尤其是对于方泊姐妹来说,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争斗。因为不管是凤凰也好、青鸟也罢,它们都属于上古神鸟,猛禽中的猛禽,物种相克之下,不管是官帽巨蛇面对凤凰,还是符文狐灵面对青鸟,都免不了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行动起来自然是束手束脚。
  那方泊静这边还好些,符文狐灵秉承着万年狐妖花姑的内丹之力,又有凤竹鬼灵撑持,其实力之强,其实已经大大超出了青鸟许多,那种物种相克的束缚感对她也就没那么强烈了。然而方泊雅静这边,却在那头九彩凤凰凌空而起的一刹那间就完全落在了下风,凤凰的‘凤炎’与龙族的‘龙炎’并肩,一个是天下至纯至阴的‘阴火’,一个则是至刚至阳的‘阳火’,凤炎之威,就算是遇到龙炎也能与其平分秋色并驾齐驱,更何况此时的官帽巨蛇还未曾达到化龙的境界?
  而天游子一方,虽然他们已经全力将那些手持剪刀的鬼差打倒,自己的身体却依旧只能像纸片一样平铺在地面上,面对东王公滚滚而来的车轮和暴虐的马蹄,他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两个人努力地翻卷着身体躲过了马蹄的践踏和车轮的碾压,却被车辕上的造父接连两鞭将身体卷起,轻轻巧巧地送到了车上的东王公面前。
  那东王公几乎是毫不迟疑,一伸手抓住两个人的身体,竟然无视于天游子手中的法剑和陈半夜的摸金手甲,两个人在他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是如同婴儿一般任从摆布。虽说天游子有法袍护身,陈半夜也有炔锦衣护体,但现在只要东王公把他们身上的这层防护揭下,那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而此时,方泊姐妹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来相救,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
  陈半夜苦笑着看看天游子,嘴里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口气:“臭句号,我看,今天咱哥俩是真的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喽!”
  然而,天游子看起来却并不着急,他不挣扎,不反抗,而是直视着东王公那双鬼火烁烁的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一句:“你想拥有一双正常人的腿脚吗?”
  此时西王母座下的九彩凤凰铁喙微张,一口凤炎将吐未吐,符文狐灵的九条长尾也缠住了青鸟的身体,正在相互纠缠,但是随着天游子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出口,空间中的一切竟忽然完全静止了下来。东王公似乎是没听清楚,抓住天游子的一只手却稍微松了一点。他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天游子问道:“你说什么?!”
  天游子眼神清澈,显得极为真诚:“我是说,你们想弥补身体的残缺,拥有一双正常人的腿脚吗?”
  可能是这句话对于东王公和西王母来说冲击力太过强大,两个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竟然同时发起愣来。过了许久,空中的西王母又柔声细细地问道:“你说什么?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处于绝对的被动地位,但陈半夜还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瞪起一双怪眼大声叫道:“说什么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你们俩听不懂中国话?他问你们想不想要一双正常人的腿脚!我说臭句号,你他娘的疯了吧?!就这俩怪物现在没腿,还把咱们折腾得像猪头一样想吃了咱们呢!你还想给他们弄一双腿?!活够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