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辉说的那个地方其实离我住的城市不算太远,虽然已经是属于另一个省份,坐了快8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我终于到达了这个以红色革命根据的而闻名的省份,当然,有一种说法,越是老根据地就越是穷,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我现在的所在真的是很不发达的一个地方。
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只有先找了家旅馆,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胜在价格便宜。办好了一应手续,我问老板娘当地可有什么名胜古迹之类的,老板娘倒是很热情的向我介绍了不少地方,可惜都是些与革命有关的,我拿出照片问老板娘是否认得这样一座老房子,老板娘摇摇头说从来也没见过。
我倒是不着急,反正刚到这里,姑且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找几个老人问问,和二良通了电话报了声平安,我就爬上床去休息了,但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这里也没有网络,我从口袋里拿出照片,是隔壁二婶说要给我介绍的那个小姑娘,当时走得急,都没向老妈问名字。
照片上的小姑娘微微的笑着,鼻子上的小皱纹说不出的可爱,我忍不住用手在上面轻轻刮了一下,对自己说:就是她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不是因为我恢复了疲劳,而是因为我实在是睡不习惯,干脆早早的起了床去外面溜达,顺便找些老人问问认不认识这座老房子到底在哪里,可惜当地没有博物馆,不然我还想去博物馆看看是不是能找到线索。
我满怀希望而去,晚上却是失望而回,我问的当地所有老人都说没见过这样一座老房子,我垂头丧气的向二良作了汇报,二良说:“也许,那个人只是来这里寄信,那座老房子不一定在这个地方。”
我摇摇头:“应该就在这里,杨辉曾经说他是在这个地方找到的这座老房子。”
二良在那头沉思了片刻,说:“那有可能是在偏远的乡下,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找找关系看是不是能找到这样一座老房子,我已经请了假,加上休息天,大概勉强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能和你在一起。”
我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一个人在这没有网络的地方真的很不习惯,如果二良在就好了,起码有人陪我聊天,想到这里,我看了看那张照片,心想:当然如果是你在这里更好。
我很想问老妈找隔壁二婶把这个小姑娘的电话要过来,这样我就可以先和她用短信聊着了,但因为害怕一打电话老妈就要催我回去,想想还是再忍忍吧,再说其实我心里也一点底都没用,人家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凭什么要看上我这样连工作也没有的人?
因为前一天没睡好,加上走了很多路,所以虽然睡陌生的床很不习惯,但第二天还是到了中午才醒过来,而且还是被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我接起电话,是二良,他说:“找到了,确实是在这个小城市一个偏远的山区里。”
我大是兴奋,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二良道:“我已经订了票了,估计晚上就能到。不过我朋友说这个地方有些古怪。”
我愣了一下:“什么古怪?”
电话那头的二良沉默了一下,说:“他们说那里很邪。”
二良在电话里没有和我说太多,说是等晚上赶过来再细谈,结果因为路上车出了故障,他半夜两点多才到,两人在路边小摊随便弄了点吃的,一边吃一边聊。
我问二良:“你说这老房子有什么古怪?”这座老房子古怪是肯定有的,出了这么多的事最后都和这所老房子或多或少能牵上一点关系,如果说这老房子没古怪那才真的是有古怪了,只是我好奇到底是怎么一个古怪法。
二良放下手中的筷子,说:“我托朋友问了当地的一个民俗专家,他看到我从电脑上传过去的照片马上就认了出来,说知道这个地方,据考证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据相关资料记载房子建好后不久后主人就搬迁出去了,至于原因谁也不知道。
本来当地政府想把它开发成旅游景点,但当地没人敢去里面做工,说是在那里有古怪,只好雇了一批外地人来做事,没想到不多久就有人说看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一下子吓得人都跑了,这件事也只好作罢。”
我越发好奇:“看到了什么?”
二良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说:“说看到东西的人就是他,另外几张照片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时间,你看看吧。”
我接过照片,第一张照片上的人很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二良喝了口茶,说:“是杨辉,当地政府找的一批外地工人就是杨辉负责的工程队。”
我“啊”了一声,杨辉已经死了,当然再也没人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继续看下面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人,二良说:“这个人就是楚江山,当然是真正的作家楚江山,不是写信的那个。”
楚江山的照片有好几张,从青年到中年的都有,我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个不停,越看脸色越是不对,二良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我吸了一口气,说:“我认识这个人。”
第十五章 画像(二)
我认识楚江山不是因为我买过他的书看过他书上的照片,我看书从来只在网络上看,因为实体书太贵了。更何况虽然我喜欢他写的书,但不会和追星族一样到处搜寻他的照片或者行踪,我认识他是因为他在老宅里租过一段时间的房子。
那时老宅还没拆掉,我也就十来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所以每一户租进老宅里的人我都会主动找他们套近乎,大多数人看在我是房东儿子的份上都会应付我几句,只有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看,也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许是因为缺乏运动也许是因为少晒了太阳,我总觉得他那张脸阴森森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
记忆里这个叫楚江山的年轻人唯一会和老宅里交流的人就是奶奶,而每次问的都是一些关于老宅的传说,大概老年人总喜欢有人能陪着她说说话,所以奶奶也很乐意给他讲那些我已经听过很多遍的老宅里的传说。
尽管这些故事我已经停了很多遍,多到不愿意再听奶奶啰嗦,但每次看到奶奶给他讲那些故事心里都会很不舒服,你这么臭屁,凭什么要我奶奶给你讲故事听?
因了这些原因,我对于青年楚江山的样子还是记得很牢的,尽管我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一直到老宅拆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
几年后,我迷上了一个叫楚江山的人写的小说,又过了几年,这个人突然离奇自杀,今天则是我在看着他年轻时的照片回忆那些和他有关的往事。
二良听我讲完这一切,并未从中理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因为第二天准备去寻找那座老房子,所以两人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回旅馆休息了,一晚上我翻来覆去的没睡好,一闭上眼似乎就又看到了楚江山那张苍白的脸。
没睡多长时间就被二良叫醒了,说这地方很远,必须赶早出发,不然只怕要摸黑走山路,在这样一个夏天走山路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万一被毒蛇什么的咬上一口就完了,因此尽管我不情不愿,却也不得不收拾了一下坐上车子出发。
车子开到中午时分就不得不停了下来,按照那位民俗专家的说法,从这里上去就只能是走路了,大概要走五六个小时,二良原本是想邀请那位专家带路,但地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勉强了,反正已经知道那座老房子在哪里,下了车找人确认了一下之后,两人就开始迈步走向深山,身后刚刚我们向他问过路的当地人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我们是两个神经病。
山路确实不好走,二良还好一点,我自小身体就差,长大后也不怎么喜欢运动,即便现在身上的东西全部是二良一个人背着,我也还是跟不上他的脚步。
我在后面气喘吁吁的问:“我说二良,你为什么对这老房子这么感兴趣,非要调查个清楚不可?”
这是在我心里憋了很久的一句话,若不是一路上两人连废话都聊完了,我也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二良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作为好朋友,有些事是不应该问的。
二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问:“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答道:“我的理由很多,为了写一本很好看的书,为了寻找这和我家老屋肯定有着什么联系的老房子,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也为了逃避老爸老妈的逼婚。”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口袋里那张照片上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来,但同时我又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还因为一直有个人催着我来调查这件事。”
当然这句话二良是听不到的,就好像我永远看不到催我来调查这些事的那个人一样。
二良沉默了一会,说:“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是我的理想。”
“理想?”我愣了一下,说:“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嘲笑一个人的理想,但我不知道这里面的理想会是什么样子,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没有建立一个理想的基础。”
二良转过身,问:“很荒诞不经是吗?”
我点了点头。
二良微微一笑,有点神秘莫测:“理想只有能不能实现,从来没有荒诞不经。”
不久之前我和二良曾经就理想这个话题作过短暂的探讨,这次的对话和上次也差不多,只不过同样的话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说出来。
二良看我有些失神,下来拉了我一把,说再不抓紧恐怕晚上也到不了那个地方,我只得咬咬牙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赶路,二良一直走在我前面,有时停下来等等我,有时又往前跑几步站在高处往前看看,就在我累得不行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的二良激动的喊了一声:“阿瑞,我们到了!”
我兴奋的往上跑了几步,爬上二良脚下的那块大石头,山脚下是一个开阔的盆地,应该是一个小村落,而在村落中间,我看到了一座老宅子,即便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我还能看到那座宅子是黑色的,而更黑的,是宅子中间那座奇怪的小黑屋,远远的看着像是一口竖立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