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小蕊的问题,但小蕊紧接着又追问了一句:“一娘又在怕什么?”
我的头顿时乱了起来,但小蕊显然没想要我的答案,而是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记住这种感觉,你就可以写出一个打动我的小说来。”
原来小蕊只是为了我的小说着想,但我却感觉到她刚才这简单的几句问话让我身上更加的寒冷,甚至她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冷。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我几乎要遗忘了的人在我脑中突然冒了出来,她曾经很热心的帮助另一个男人成就了事业,而最后这个男人却亲手杀了她,接着自己又神秘的死于房中,但事实是没有任何人看过那个女人的存在。
小蕊今天穿的不是红色的裙子,而是一身的白,楼道里的灯光更是带着一种苍白,我停下脚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小蕊,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乳名?”
小蕊的身体明显一震,也停下脚步,但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轻轻的问:“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的语气也和我一样的平稳,但我却分明的听到里她声音里的一丝颤抖,我说:“你告诉我,你小时候有没有乳名?”
小蕊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转过身来,我看到她对着我笑,然后说:“很好,你能联想到那么多,你终于快可以写出一个能打动很多人的小说了。”
不等我开口,小蕊继续说道:“你一个人上去吧,我有事先走了。”我伸出手想要留住她,但伸到一半,终于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小蕊没有开灯,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向那黑乎乎的仿佛看不到底的楼梯,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高跟鞋踩地发出的“哒哒”声,就在这一瞬间我又想起了老楚家的屋顶。
我想叫小蕊一声,但巨大的恐惧感让我的嗓子嘶哑着开不了口,就在这时,我听到楼下传来小蕊的声音:“我会帮你写出更多的好书来。”过了一会,又传来一句:“但是我不叫黑妞。”
楼下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我拼了命的往楼下跑去,小蕊已经不见了,小区里找不到她的身影,打电话显示关机。小蕊说她不是黑妞,她已经知道我那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我狠狠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自己疑神疑鬼,小蕊真心希望我能写出一本好的小说,我却还在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小蕊住在哪里在哪里上班,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但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她说她还会继续帮我写出更多的好书来,我想只要我努力,比如说拿了这次天涯社区的原创大赛的大奖,她到时一定会很高兴的。
心里有了打算,我也就不显得那么慌张了,小蕊有时和我说话总是喜欢鬼里鬼气,现在想来她是为了能让我进入那种写作所必须的状态,算了,先不管了,先上去看看二良的房间吧。
想到二良,我心里又想起了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其实我怕的不是二良,而是她,任何一个人如果在黑暗里看到这样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站在你身后默默的看着你,不,甚至只要这么想上一想,你全身的寒毛都会竖起来,这才是我害怕的地方。或许,也是一娘害怕的地方。
但现在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得上去,因为二良出事前不久曾经对我说有东西要给我看,我不知道他想给我看些什么,但我想这个时候他要给我看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或许就和他那让我一直琢磨不透的理想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替你完成理想的。我心里这样对二良也这样对自己说,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又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看着我,不是先前感觉中的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而是另外一个。我无法表达这种感觉,明明什么人也看不到,但我就是感觉这次看着我的和以前不一样。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我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因为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不,我也没全部看清楚,我只是看到了一抹红色在楼道的拐弯处一闪而过,那应该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子。
我紧跟几步,但什么也没看到,咬了咬牙,我没有退缩,如果就这样走了,那我和一娘有什么区别?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鬼,二良也一定会保护我的,我这样想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自我安慰,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还是用钥匙打开了二良的门。
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里面少了一个人,只要少了这一个人,任何一模一样的东西都不可能再一模一样,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我坐在二良最后躺着的那张床上,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缓和了下情绪,我起身开始在二良的房间里寻找他想给我看的东西,如果这真和他的理想有关,那么完成他未完成的理想就是我纪念他的最好方式。
我熟悉二良的每一个生活习惯,熟悉他房间里每一个地方的摆放,但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有什么东西可能是他想要交给我的,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
我坐在房间里发了会呆,一直想不明白二良要给我看什么,办公室里的东西都已经移交了,很少有私人的东西,那么这房间里还有什么是我平时看不到的?我的眼睛盯上了二良的书桌。
一娘告诉我,从小他们姐弟就要被父亲给逼着写日记,我相信这会变成一个习惯,如果说二良家真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那就是他的日记。
我轻易的开了书桌抽屉的锁,开锁的时候我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因为这个技术就是二良教我的。
抽屉里放着好几本本子,我随手拿起一本,都是二良往年的日记,看了看日期,我拿起上面最右边的一本,那应该是最近的日记,就在打开日记的时候,一张纸从里面掉了下来,我捡起来,那是用透明胶粘好的一张纸,因为原来的这张纸已经被撕成了好几张小碎片。纸上稚嫩的笔迹我很熟悉,因为就在不久前我刚刚看过她的主人写过的一篇日记。
纸上写着:“阿姨说,她明天还要找我玩,还要带很多人很人人陪我一起玩,都穿着红色的漂亮衣服。”
第二十五章 梦想俱乐部(一)
我看着那张粘起来的纸,上面透露出来的信息现在看来可能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当时能相信二娘的话,一家人守着不让她出去,也许她就不会有事,至于她所说的要带很多很多人陪二娘一起玩,我的理解就是这个女人还要带走更多人的性命,一娘肯定是看过这张纸条的,所以她听到我说的关于二良的一切才会害怕,因为她害怕自己也会被这样一个女人带走。
我继续翻着日记,这里藏着二良的另外一个世界,本来我是没资格去看这些的,但现在我不得不去了解这一切。
我选的是最后一本日记,一目十行的从第一页看起,想寻找出里面有价值的东西来,但很可惜的是日记里似乎没有提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记录的大多是工作上的事,我一页页的翻过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急忙将已经翻过了的那页重新又翻了回来。
我之所以忽略了这一页,是因为我满脑子想的是都是和那个女人有关,但等翻过去之后我才发现这一页日记太过简短,所以才又翻了回来。
“我终于加入梦想俱乐部了,希望我的梦想可以变成理想。”
“阿瑞,你说梦想和理想有什么区别?”
“你有没有理想?”
“如果要你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放弃甚至是违背自己的某些原则,你愿意吗?”
“哪怕这个理想荒诞不经?”
“我的理想就在这里。”
“如果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二良和我说过的关于理想的这些话瞬间在我脑海里闪过,他那时就预感到了自己会出事,可惜他没能告诉我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我看着日记上的那句话,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二良会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我快速而认真的将日记翻了个遍,可惜一直到结束也没有再看到关于理想的文字,我将那几本日记用了个袋子装起来,准备带回家慢慢的研究,拿起最后一本的时候,下面又露出一张照片,我好奇的拿了起来,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这两个人我都认识,准确的说我只是曾经看过其中一个人的照片。
这两个人一个是二良,一个是王强。
二良居然和王强认识?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一个发现,难道二良是为了解开王强的死因才不断的追踪此事?似乎这是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二良总是往老楚那里跑?哪怕在他出事那天已经神志不清也是坐在老楚家的楼梯门口而不是王强那里,会不会二良和老楚之间也有些我所不知道的关系?
越想我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亲口告诉我这个答案了,我将这些年二良写的日记全部装好,又四处看了看,确定再也没有什么遗漏的了,才转身下楼回家,至于去老楚那里,只能等我把这些日记看完再说了。
老爸老妈也知道了二良的事,他们对二良一向视如己出,听到也是很伤心,看到我这么晚回来,劝慰了几句让我要自己多注意身体,我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声,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看那些日记。
第二天早上是被一娘的电话吵醒的,她报了个地址让我过去一趟,说是某个律师事务所。前一天晚上看二良的日记看到太迟,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发了会呆才想起一娘说要全权委托我处理二良留下的一切事物,于是急急忙忙起床漱洗一番赶了过去。
一娘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心中的怒火已经消了不少,虽然对她还是满腹意见,但起码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对她了。交接好所有手续,一娘对我说她马上就要赶回家,我回到她还是很害怕,但没怪她什么,临上车时,一娘对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想她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把憋在心里的一句话告诉她,我说:“一娘,我知道二娘那天晚上写的是什么了?”
一娘整个人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或许我这个比喻用在她身上不太恰当,但我真的看到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是和人吵架那种生气的激动的跳,而是因为害怕,我看见她的脸都变白了,整个人不断的颤抖着,眼睛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我知道她想告诉我些什么,但就是开不了口,因为她太害怕了。
我急忙扶住一娘,虽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但一娘的手冷得可怕,她抬头看看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给我,紧张的问:“你有没有看过这样一件东西?”
我接过一娘递给我的那块东西,身体瞬间和一娘一样绷得紧紧的,我想我又找到一件或许对我有用的东西了。
那是一块玉佩,呈长方形的样子,上面雕刻了一朵盛开的牡丹,和我以往看到所不同的是,这朵牡丹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