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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从高个子怀里摸出来的那个布包,这个布包高个子贴身放着,显得十分重要,我原本是不想让二良看见的,但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而且他一直跟着我,我也没机会自己一个人先偷偷的看一遍,只好无奈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层一层的掀开。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张破破烂烂的身份证,二良抢先一步将那张身份证拿了过去,我正要凑过去看,发现在身份证的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急忙拿了起来。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张照片里的一部分,因为照片并不完整,只有最左边的一部分还保留着,在这残缺的照片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高个子,只不过更年轻些,而另一个人的样子我曾经见过。
  他是我在催眠世界里最后见到的那个催眠师。
第十三章 两个唱戏的人
  我完全沉浸在这个令人震惊的发现中:高个子居然和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认识,而且看照片的背景,依稀便是这风门村,怪不得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我皱着眉头,心想:既然我的催眠世界里的这个催眠师和高个子认识,那会不会高个子的催眠世界里的那个催眠师也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我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二良在一边大呼小叫,说:“二良二良,你来看看这家伙像谁。”我凑上前去,这张身份证因为太过破烂,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东西,所以上面的照片和字都有些模糊,但也还能勉强看清楚,上面的照片是个男人,瘦瘦的,倒也算是眉清目秀,旁边写着写着一个名字:王子华。地址是江西玉山的某个小镇,我看了看出生日期,这个男人到现在应该差不多40岁吧。
  我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似乎确实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摇摇头说:“想不起来。”
  二良也皱起了眉头:“我也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他也摇了摇头,说:“不想了,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将手中的照片递给他看,他看到高个子时也是忍不住“咦”了一声,我没有告诉他那个年轻人的事,但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已定要通过这条线索将他给找出来,至少我要想办法在我熟悉的那个环境里,我能离开催眠世界,知道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我要知道《老宅》最初的原稿是怎么样的。
  因为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加上也确实累了,二良将火生得旺了些,钻进睡袋,说休息好了第二天看看能不能强行翻过那些堵住的出口,我想想似乎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只是一直强撑着不敢睡去,但终究是太过劳累,身体的疲惫战胜了意志,不知什么时候我也靠着墙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弄醒了过来,因为实在太困了,所以没有马上睁开眼睛,但等听清楚那个声音的时候,忍不住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同时一把握紧了抱在怀里的刀,刚才那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是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我睁开眼,看到二良已经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正在围着火堆唱戏,他的样子和那天我看到的高个子一样,扭扭捏捏一副女人的样子,一边翘起兰花指一边捏着嗓子在唱:“我本是羞花闭月美娇娘,错投了男儿胎,一副腌臜臭皮囊……”
  我全身的寒毛顿时都竖了起来,第一反应是二良也被鬼上身了,想起高个子当时气势汹汹的样子,本能的就想拿着刀去砍他,但突然间想起高个子在看到这两个雕像时的反应,还是将刀收了回来。更何况二良应该早就开始这个样子了,如果他要杀我早就动手。在我心里还有一个不愿去想的原因:如果真的是只能活一个,那么在高个子和二良相继被鬼上身之后,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既然逃不脱,我就只有去面对,尽管这和勇气无关。
  二良仿佛并没有看到我的存在,还在咿咿呀呀的唱歌不停,而且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几句,我一开始的恐惧也渐渐的淡了,想着为什么二良会变成这样,似乎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并没有做些什么特别的事,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盯着雕像看了很长时间。
  一想到这里,我立刻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雕像长得很像。”
  我这时才注意到二良说的是“长得很像”,雕像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那是用在活的生物身上的,这么一想,我顿时又记起了他说的另一句话:“我觉得这两个雕像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我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心立刻又绷得紧紧的,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着那两个雕像。
  从我这个角度当然看不到那两个雕像嘴角诡异的微笑,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两座雕像也仿佛活了过来一样,我身上冰冷的感觉越来越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浑身发软,就在这时,突然觉得头上一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二良站在我身后,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我当时最后的念头就是:他终于先动手了。
  时间对于昏迷过去的人是一种无法记忆的东西,等我醒过来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就看到二良一脸谨慎的看着我,见我醒来,脸上的神情越发警惕起来,用手拿着刀对我比划道:“你到底是谁?”
  我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二良被女鬼上了身,我吓得就想手脚并用连退几步,这时才发现手脚已经被二良不知用什么东西给捆绑了起来,顿时害怕得大喊大叫,一边叫一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来。二良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说:“你到底是谁?”
  我乱叫了一会也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果二良要杀我早就杀了,没必要等到现在,而且他问的话很奇怪,我壮着胆子问:“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打我?”
  一说到这个,二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说:“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只好耐着性子告诉他我是他眼中的二良而他是我眼中的二良,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才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用刀将我手脚上的捆绑给弄断,我这才发现是用很多树皮给搓成的绳索,我一边揉着手脚一边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良的脸色立刻变了,一边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真不记得了?”
  我摇摇头,二良说:“你昨天吓死我了,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弄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和那天那家伙一样在咿咿呀呀的唱戏,一边唱还一边乱抛媚眼,那样子别提有多恶心多吓人,我实在没办法只好给你一棍子,幸好力道用得好没把你打死打傻了。”
  二良的话真正让我吓了一跳,明明是我看到他被鬼上了身,怎么变成是我自己了?我把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了二良,二良也是吓得够呛,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我想着刚才的事,心里突然一动:既然我和二良看到的都是对方在唱戏,那会不会那天其实我们看到的也是相反的,我们以为高个子被鬼上了身,而在高个子看来,被鬼上身的却可能是我们。
  顺着这条思路下去,会不会现在我们也是在被催眠之中?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二良,二良摇摇头,说:“这应该不可能,我们是同时看到了对方在唱戏,记得一位世界著名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要在同样的环境做集体催眠让多数人看到同样的情景是不可能的,因为每个人的思维方式和脑电波都不同,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这和我们在催眠世界里的不同,那个时候被催眠的只是我们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二良看着我,说:“我们真的被鬼上了身,而且自己并不自知,反而以为对方才是不正常的人。”
  这样的结论似乎是正确的,但只会让我们更觉得恐惧,我很想问问二良当时为什么不杀我,不是说只能活一个么,只要杀了我他就可以活下去,但这个时候似乎并不适合谈这个话题,而且我也没傻到把这个话题拿出来问,万一二良真的被我提醒了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死得可就真冤枉了。
  我看了看外面,说:“我们现在想办法出去吧。”
  二良没有回答我,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在想,是不是暂时不要出去。”
  我吓了一跳,大声道:“为什么?”
  二良缓缓的说:“如果不把事情解决掉,下次进来还是一样会碰到这种情况,甚至可能更糟。我刚才想了下,似乎我们忘记了一件事,也许原因就出在这里。”
第十四章 多了一个
  外面的雪早就已经停了,一眼望去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让人想起“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但我无心去欣赏这个美景,我跟在二良身后,朝着那个老人的埋葬之所走去。
  按照二良的分析,鬼上身这件事发生在那个老人死后,而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人死之后下葬是需要在脸上带一张面具的,为的是镇压邪气,埋葬老人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出现鬼上身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解释我是不太能够接受的,比如为什么死的明明是个男的,可是上身的却是个女鬼?对于这个问题二良也给不了解释,但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去埋葬之处将土扒开在老人脸上也盖一件衣服。我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他一起行动。
  埋老人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很远,两人走了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那块地方。二良心急走得比我快,一到地方就双手合什嘴里不停念叨着:“有怪莫怪”之类的话,然后吆喝我一起扒拉上面的碎石,反正本来就埋得很浅,一会功夫就看到了老人的衣服,两人手下加快了速度,突然之间同时一愣:在这个浅坑里根本就没有老人的尸体,有的只是他一件衣服。
  我们两人都变了脸色,我说:“糟糕,这下来迟一步,真的变成鬼了。”
  死人的尸体根本没什么用,除了被野兽扒出来吃掉之外似乎就只有变成鬼这个解释了,眼前的景象当然不可能是野兽所谓,没见过哪个野兽咬了尸体还要把土埋上的,可是如果是变成鬼好像也不对,没见过哪个鬼是带着自己身体活蹦乱跳到处乱跑的。
  二良沉着一张脸听了我的解释,想了想,说:“也不一定,《聊斋》里就有一个故事,说的和这个差不多。”
  我“啊”了一下,想起了这个叫《尸变》的故事,难道真的那个老人也发生了尸变现象?
  二良还是摇摇头,不赞同我的观点,他扭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二良说:“你也听过那句只能活一个的话,你知道那时我为什么没有杀你?”
  我的心猛的一紧,那时的话在二良眼中属于鬼上身,而且也已经被他制服,照理来说他没有理由放过我,这个疑团一直在我心里缠绕想不出答案,这时听二良主动提起,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准备说些什么。
  二良看着我,说:“我一直觉得,这里除了我们四个人,还多了一个人。”
  我被二良的话说得吓了一跳,二良解释道:“你想一想,为什么路口会被堵死?就算真的有鬼,要让我们死也不需要这么麻烦,还有你们丢失的两个背包,你说鬼拿去有什么用?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觉得在背后还躲着一个人,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如何去对付他,你我一起,我们人多,他未必敢直接下手。”二良顿了顿,看了看我,说:“更何况,我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事并没那么简单,我需要你帮忙。”
  最早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二良像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从来没想到他会如此冷静的分析问题,恍惚间我觉得又看见了催眠世界里的那个当警察的二良。
  二良当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盯着那件衣服看了半天,说:“我怀疑这个老人就是被那个躲起来的人挖走的,可是他把这具尸体挖走有什么用?”
  二良皱着眉头在思考问题,我也看着那件衣服发呆,实在想不明白一具尸体有什么用,正要提议还是赶快寻条小道回家,突然脑子一闪,急忙从怀里摸出从高个子手中拿到的那张身份证,招呼二良过来,说:“你看,这个叫王子华的和那个老人像不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他脸上大致的画了几下,二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就着照片涂了几下,很快照片上的人就变得蓬头秽面,如果头发再花白些,人再瘦一些没精神些,和那个老人简直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我没想到二良还画得一手好画,但现在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这个老人应该就是王子华,严格来说不应该叫他老人,最多也就是40多岁,只不过可能长时间的野外生活加上外面谁也不知道的原因,让他的精神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所以才显得特别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