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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十、天照大神】
  月亮在云后露出一角,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黑影是一名衣服头发都被泥土污秽的老妇人,面对安倍秀宁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像煮熟的鱼眼珠一样白浊,显然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不见光明蜕化了。安倍秀宁扑了上去,跪倒在老妇人弁财天脚下放声大哭。
  弁财天僵尸一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地摸着膝下安倍秀宁的黑发。安倍秀宁抽泣着说着什么,弁财天却在不停摇头,安倍秀宁似乎在坚持,弁财天的神色却渐渐不耐,用力地推开了安倍秀宁,抬足走出洞口,捡起一根枯枝在土地上画着什么。
  熊孝先这才呼了一口气:“有脚,原来她有脚哎。不然我还真当是鬼呢!哎,师座,这真的是你半个丈母娘?和你日本媳妇长得简直一点儿不搭界哎。”俞万程面无表情地回道:“你去把自己埋在地底下四十四年,再照照镜子看好不好看。”熊孝先讨了个没趣,不敢再惹俞万程,转问陈参谋:“不都说女娃见姨泪汪汪吗?怎么我看着一见面两人就呛起来了?”
  果然安倍秀宁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弁财天写在地上的日文,伸出双手向老妇人乞求什么。弁财天脸上的表情更觉凌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在地上写得更疾。陈参谋皱眉道:“秀宁姑娘是请求她姨母和她回日本,可那老妇人弁财天不肯走,说要在绍德城里等一个人回来。然后,然后……”
  熊孝先奇道:“等人?等什么人?这老女人怎么光写字不说话呢?”陈参谋低声道:“看来她早就哑了。所以我们才谁也听不懂她的歌声。她也没有写等什么人,但,但,不好!”
  还没有等熊孝先明白陈参谋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一直关注局面慢慢移动的俞万程已经抢在陈参谋行动之前拔枪冲过去搂住了安倍秀宁,随即原本弁财天站起的土洞里蹿出一个比夜色更黑的黑影,直扑向安倍秀宁,却被俞万程挡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把俞万程和安倍秀宁两人像纸片一般直撞飞回人群里。众将官慌忙把他们扶起,熊孝先骇然大叫:“怎么会这样,那是个什么怪物?”
  陈参谋涩声道:“应该就是日本的天照大神吧。那个巫女弁财天最后在地上写的是,你们日本人都不是好人,让天照大神将你们全部咬死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安倍秀宁被撞得晕了过去,俞万程吐了口血,缓缓站起来。熊孝先挠头道:“什么叫你们日本人,这老太太自己不也是日本人吗?”陈参谋摇头道:“看来当年的事件还有隐情,只是弁财天已哑,她说不出就谁也不会知道了。倒是这天照大神……”
  在弁财天身旁低低咆哮的天照大神,是一个全身漆黑,但却一根毛也没有,只有坚韧的外皮紧绷绷地裹着全身结实横肉的牛犊大小的怪兽。兽脸和传说中的地狱恶鬼之脸一模一样。一只眼睛闪着凶悍乖戾的绿色,另一只眼睛上插着一根尖锐的骨头,满嘴长长的獠牙,比人的小指头还粗。要不是俞万程那一挡,只怕安倍秀宁的秀脖早被咬断了。
  第十六章 风起云涌
  【一五、子登科】
  若是刘涛此刻在地面看到插在天照神眼中的骨头,立刻就会知道这就是在地下害死玉衡、囚禁自己的邪物,但此刻刘涛还被困在地洞里,想着赵长洪的话说:“啊,对啊!林家是偷偷拜五通的。”
  赵长洪点头道:“是啊。可那时候我可不知道。当时我是被刘白龙亲审的,连着上了几天刑也不吐半个字,刘白龙被我耗得也疲了乏了,打着哈欠让手下先散,准备睡一觉明天再审,只留了原本守牢房的一个狱卒看着我。”
  “他们睡得着我可睡不着,我身上疼得像被扒了皮一样,正不知道这么耗下去何时是个头。忽然牢门开了,我抬头一看,简直怀疑自己是在梦里。提着灯进来的居然是绍德城有名的大善人老林掌柜。老林掌柜将油灯挂在墙上,示意狱卒先喂我喝了几口水,然后长叹道:赵长洪啊你这后生,我自问往日待你这后生不算薄。不料你居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天打雷劈之恶行。你盗了绍德的棺墓也就罢了,为何还忍心放这一把大火,坏了我家五子登科的葬局,这分明存心是要害我林家绝后啊!你扪心自问,对得起我林老头子吗?”
  “我眼泪唰唰地就下来了。不用摸心窝我也知道,老林掌柜对我是没话说。林家家大业大,绍德城里从米铺到布铺,从当铺到棺材铺,衣食住行一条龙,活着用的,死了要的,都是林家的基业。别的林家帮不了我,可是这棺材铺上,老林掌柜有吩咐,凡是有客人买棺材,都推荐赵长洪这小伙子去抱尸。要不是有老林掌柜这句话,我哪里吃得稳这碗饭?”
  说到这里赵长洪又停了下来,似乎在记忆里搜寻往日的岁月。刘涛不由问道:“为啥这老林掌柜对您这么好?”赵长洪点头道:“这就要说到林家五子登科的葬局了。林家啥都好,就是人丁不旺盛。老林掌柜已经是几代单传,传到他儿子小林掌柜的时候,三十大几的人了,先走了一位正室,又纳了七八个妾,还听说连宅里洗脸劈柴火的丫头都宠遍了,就是没子裔出来。”
  “倒也不是小林掌柜没用,好过的女人都怀不上,林家大肚子多的是,可这一胎胎出来的吧,都是死胎。所以绍德城里有句拿落第秀才开玩笑的歇后语,叫作:林家大少爷——财(才)气冲天,就是不中。有风水先生说了,林家的富贵气太旺,以至于出来的孩子都给冲死了。要想不绝后断根,只有近点儿贱气,借点儿穷气。”
  “而这绍德城里,大家都觉着最贱最穷的,那就是靠抱尸吃饭的孤家寡人赵长洪。你知道林家人气衰到啥程度,四年里,死了五名女眷,都是难产死的。那就是照顾了我五次大生意,弄得我走林家就跟拜年似的,一年得去一次,第四年还去了两次,对林家宅子门里门外路比坟场还门熟。”
  “人家都嫌弃我赵长洪,把我当夜猫子,进门没好事。老林掌柜不同,他就盼着我这一身穷贱气冲冲他家的富贵气,好早日抱上个孙子。林家死去的女眷不准别人碰,三七一满,都是由我连女尸肚子里的孩子抱进棺材钉钉下葬。风水先生早说了,别人家死人是丧事,老林家可不同。老林家哪年起接着死两次女眷,那就是活的子孙运要来了。得把死了的女眷按着金木水火土的格局依次下葬,以子换子,用死女子从阎王爷那儿换活儿子,才能续后。”
  “老林掌柜对我那个好啊,除了往日的救济,连这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都掏心窝子告诉了我。选得墓址也很隐秘,外面不留墓碑,逢年过节也不拜祭。除了林家的人就只让我知道,稍微有个照应,别让眼红林家钱多的人去瞎捣鼓。现在听说原来我是黄鼠狼看鸡——专吃窝里的,能怪他找我算账来吗?”
  “可我是真冤啊!是人就知道屎香屁臭。你赵叔不是吃碗蹬锅的人!人家对我这么好我能一摸瞎去绝人家的后吗?林家女眷五座墓,在坟场哪旮旯我都知道,可我从来都没动过林家的一点儿歪心思。清明寒食还都恭恭敬敬地把墓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掏墓的时候更是远远绕着这五座墓走,生怕坏了林家的风水。现在搞成这样都是刘白龙干的啊!老掌柜却恨上了我,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我是哭得牙齿打战,连哭带比画,老林掌柜听了我的话,脸色更青了,沉吟道:你这话我也不能听了一遍就当真。现在最紧要的是,我问过风水先生,先生说放火不要紧,只要棺材里的尸身不见光,五子登科就不会破。你实实在在跟我讲,不管是你还是刘白龙下的手,到底有没有看见,或者听说有人破了棺,动了棺材里的尸体?”
  “我老老实实地回:老掌柜的,我是真没动您家的墓。至于刘白龙动没动您家的棺,我那时候在屋里睡觉,真不知道啊。要不,您再去坟场看看?老林掌柜跺脚道:我能想不到吗?可是坟场地挖平土烧板,根本分不出哪儿对哪儿了。就冲这点我才冒险来问你,不信你赵长洪一个人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
  “我一听这话有活头,连忙哭着哀求老林掌柜:老掌柜,还是您老火眼金睛,这烧坟场的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冤啊!您要不知道也罢,知道了无论如何得救我一命!老林掌柜哼了一声:可是你小子也没少作孽不是?人家刘白龙可是拿出了证据,连收你赃物的人都给抓了供出你了!绍德城里现在只要你敢露头,立刻就给百姓活吞了。”
  “我当时就瘫了,眼泪流成河:是我猪油蒙了心,干过点儿偷鸡摸狗的勾当。可是老掌柜您对我好不好我心里明镜似的,您家的墓我扫得比自己的屋还勤快,对不起人家可没对不起您老掌柜家啊!老林掌柜脸色缓和了一些:我看你小子也不是那脚底流脓坏透了没药医的,罪还不该死。要是你真还有点儿孝心,帮我在刘白龙面前套套话,做得好,我想想有什么能帮你的。”
  【二五、朵金钗】
  “要不是刑具在身我就给老林掌柜跪了。事情确实也是这样,老林掌柜自己是没法从刘白龙嘴里问出盗墓烧坟的事的,那肯定死也不认啊。要是认了,估计该是刘白龙想灭口的时候了。所以他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第二天日出刘白龙又来刑审我的时候,我扛了两个时辰就喊: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把我知道的最值钱的宝贝说给你听。”
  “刘白龙一听大喜,喝道:快说!我有气无力地说:其实我在这坟场落脚挖坟倒不是为了棺材里的这些小钱,而是在找绍德坟场里埋的一件天大的宝藏。刘白龙顿时眼瞪圆了:宝藏?还是天大的宝藏?我点头道:是啊。那是当年的太平天国倒了的时候,天国的一位王爷逃到了绍德,把天国埋宝藏的地点绘在了一副薄如蝉翼的羊皮地图上,再把地图分成五份,藏在五根金钗里。又把五位小妾夹生活埋在绍德坟场。埋的时候五个女人头上都分别带着一支藏着地图的金钗。”
  “凡是行军打仗的人,都特信这套说辞。刘白龙流着口水追问:这,这你怎么知道的?那金钗长什么样子?我依着老林掌柜教我的话往下说:这五支金钗好认,与众不同,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钗是足金的就不用提了,关键在钗头,不是普通的凤凤鸯鸯,而是每只金钗都不一样。分别刻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这五种灵物。世间绝没有第二支一样的。”
  “刘白龙眼睛都笑眯了:那好办!我现在就让师爷查点坟场里挖到的东西。有这么别致的东西,不难找出来。只要找到一支,证明你小子没放嘴炮,我饶你不死。说完匆匆离去。我忐忑地等了一天,刘白龙再出现的时候一脸黑气:好小子!连本大帅都敢骗!十几个麻袋的东西都倒出来找了,也没见你说的五支金钗一片金屑。这等刁民,想来是真的拿不出好东西来才编这么个鬼话,给我掌嘴,掌到烂!让他到了地府连他亲妈都认不得他!”
  “嘴上遭殃我心里倒是安定了。刘白龙找不到金钗说明老林掌柜家女眷的墓就没被挖到,五子登科的风水局就没被破坏。可见起码这世道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刘白龙让手下把我的嘴脸打得跟猪头一样,也不对能从我身上抠出什么宝贝抱幻想了,吩咐手下:明儿一早就把他押上县衙走个场子,然后直接当众枪毙给绍德人做个交代。记着,要先把他舌头烫了,别给他机会有的没的乱说。有人嘀咕就说防止妖人念妖咒遁了,请高僧用真言给他念咒的舌头加了箍。老百姓,好糊弄得很!”
  “左右答应一声拎了烧红的火钳就要过来扳我的嘴,刘白龙骂道:浑蛋,现在动手隔了一夜没准儿他就疼死了,死人拿得出手吗?明天押县衙前再烫!拼命挣扎的我这才放下心来。我倒不是想着那几个时辰疼不疼,反正左右是个死,我是想留着这根舌头,告诉老林掌柜他家的风水局没事,让他老人家宽个心。夜里老林掌柜果然来了,我把情况和他说个明白,老林掌柜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后生虽然没做大孽,但落这么惨也是你做人不检的报应啊。我想了几辙,发现想活路我还是帮不了你,倒是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告诉我老头子,凭我林家在绍德城的根基,想必能了了你的心愿。”
  “我当时心如死灰,想着观音菩萨摇摇头叹道:不必了。这绍德城里我放不下的人,她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却也没人奈何得了她。老林掌柜脸色变了:怎么,绍德城里还有你一起挖墓的同伙?听口气你还是跟着他做事的?”
  “我懒得分辩,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嘱咐老林掌柜道:老掌柜,还有件事。您知道我不是做正当营生的,刚起邪念想盗墓那会儿,胆气不足,一时糊涂在坟场我待的那小屋床下偷供了一尊五通神小木像,这场大火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它彻底烧掉。回头您帮我看看,要是还有余根没烧尽,再加点儿火帮我送走,别死了魂给五通神拘了去,不得轮回。”
  “老林掌柜的手抖了起来,吸了口气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你这后生,好大的胆子,为了邪门歪财,居然拜,拜五通邪神。是,是不是你刚才提到的同伙教你的!我又羞又愧:老掌柜我真知道错了。只求你帮我了了这个心愿,下辈子我投畜生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老林掌柜沉吟道:你这后生看着是有悔意,可我听说送五通神可不是一把火这么简单。你那同伙没跟你说过吗?”
  【三、苍天有眼】
  赵长洪继续道:“我以前和伏龙观的火工道士熟悉,有次一起偷偷喝酒吃肉倒听他提过,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听过哪家不想供五通神了,想送神走需要布五灵阵,可这五灵阵到底是个什么做法,早就失传了,谁也不知道啊。只能勉强送它一把火了。老林掌柜咳了好几声,才把喉咙里一口痰咳出来,吐在地上摇头道:一把火就想送走五通神?谁不知道五通神是出了名的易惹难送,送不走的祭主死了魂儿也得被它缠着不得超生。虽然你这后生自作孽,但那也是犯的活人罪。我这老头子还真不忍心看你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
  “我一听老林掌柜这口气,就跟走夜路遇见鬼打墙的人忽然看见前面一盏明灯似的,立刻揪住不放,颤声道:老掌柜,您,您是想指点我条活路?老林掌柜毅然道:我可以花大钱把看监的买通,你今夜趁黑找到你那同伙,两个时辰后在东城门口老槐树豆浆铺后面的胡同里等我,我找人给你们打开城门出去。”
  “我感激得跟个泪人似的,只听老林掌柜又森然道:我老头子今年六十岁,运气好能长命百岁的话,从今个起四十年里,我不要看见你后生再在绍德方圆千里出现,你做得到做不到?我连连点头,心里明白今夜逃出去,被挖了祖坟的绍德老乡这仇恨得记我一辈子了。”
  “老林掌柜的意思是,我要再回绍德,得等记着这恨的一代人都死干净了。否则我被逮住,牵连出老掌柜放我的秘密,林家在绍德城这么多年的根基就算毁我手里臭个干净。我赵长洪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当时我心里实实在在想着出了牢门,找到观音菩萨,我们离绍德远远的,到东北,到新疆,到南海去。别说四十年,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再踏入绍德一步!”
  刘涛低声道:“可是那夜您没找到观音菩萨,对吗?”赵长洪叹道:“你娃终于全说对一次。那夜我出了牢房在绍德城里追着到处飘的歌声,可是又不敢喊,生怕喊出声被绍德居民听见再抓我回去。可是那歌声就像从地下传来一样游来游去,怎么也找不到头。算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个时辰转眼到了,我非但没赶到城东老槐树豆浆铺后面的胡同,反而跑到城南大帅府旁边来了。心里正慌神,忽然听大帅府里响起了枪声。”
  刘涛跺脚道:“完了,刘白龙终于发现你逃了,派兵出来抓你了。”
  赵长洪道:“当年我心里想的和你差不多,比你现在还慌。眼见大帅府门从里面开了,一个人满脸是血,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手里拿着大刀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撒丫子就跑。”
  “那个血人看着血淋淋的,脚下倒真不慢,我跑在前面心慌慌的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老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继续跑,血人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颤声说:快快快救我,我我保证你升官发财。我一愣,心想这声音好耳熟啊!还没回过神来,就听那血人继续说:我……我是刘大帅,他们是……是革命党,你……你快帮我!”
  “我脑子嗡地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穿着白衣的刘白龙,只是现在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血是从脸上横劈的一道血痕里流出来的,只是上面不见脑浆,下面没到气管,瞧着倒不致命。后面那拿刀的男女已经奔得近了,我脸上肿痛没消,刘白龙没认出我来,看我发愣不说话急了,松开我爬起来又想跑,我忽然狼嚎一声举起绊倒我的石头跳起来,狠狠地一下砸在刘白龙后脑勺上。”
  “刘白龙嗷的一声张开双臂往前冲了几步,脸朝地倒下不动了。我跳过去狠狠跪在他背上,举起石头捣蒜般一下接一下不停地砸在他的后脑上,血污和脑浆迸出来溅了我一脸都是。拿刀的男女二人倒站在我旁边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我就觉得砸得那个心里痛快啊,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似的,嘴里只顾念:让你抓我!让你打我!让你栽我的赃,让你拦着我见观音菩萨!我抽你的龙筋,扒你的龙皮……似乎有人架起我胳膊喊:别打啦,刘白龙都死透了,再不走逃兵就追来了!”
  “我甩开架我的人到处摸丢了的石头,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了砰砰的枪响,跟着背后像被谁用铁锤重重地锤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刘涛急道:“那您到不了老槐树胡同,老林掌柜不就没法把您送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