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还以为是垃圾短信,刚想删除,脑中却突然一激灵,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光不能删,还得马上打开来看看,也许里面有重要的内容,于是赶紧点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医院里很安全,千万不要把人移到别处,也不要让进行任何治疗,只要维持生命即可,我很快会来找你。”
短息的文字部分到此便结束了,接下来便是一串数字。要说前面那几句话倒还好理解,意思无非是让我看好李云涛,别出什么纰漏,可后面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呢?我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搞明白。
正在纳闷之际,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略胖的年轻护士,开口就问我到底是不是李云涛的家属。
我这才回过味儿来,现在李云涛的生死问题还没着落呢,根本没时间去想老O这档子事儿,反正他要去要留,根本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只会在“该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能发个短息过来已经算是有交待了。当下便回答说不是,只是好朋友而已,然后又问是不是李云涛的检查有结果了。
那护士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说各项检查刚刚结束,现在得马上去医生办公室一趟,以便说明情况。
我急忙又问她李云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检查出昏迷不醒的原因来了。
那护士却摇头推说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自己只是负责来通知而已。不过,既然我只是个朋友,那有些事情肯定是做不了主的,假如我可以联系到病人家属的话,还是尽早联系吧,不要自作主张。
尽管她什么信息也没透露,但仍然能从中听出李云涛的情况肯定不乐观。其实对此我早有心理准备,连老O都没办法的事情,医院更加指望不上。而且听那护士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显还在提醒我赶紧通知他的家人过来,作为一个外人最好还是别掺合,免得到时候有理都说不清楚了。
我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件事儿压根儿就不是能不能说清楚的问题,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还不把我当成神经病?万一让人家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这副模样,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唉……现在哪还有什么好办法,也只有先听听医生怎么说,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护士见我满面愁容的样子,接着又劝道,现在像你们这种朋友太少有了,别人摊上这种事儿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你们两个不光把人送来,还出钱又出力的,真是太难得了,但还是要留点儿心提防着,有些时候好人做不得。
我无奈的干笑了一下,正准备问她医生办公室怎么走,就看那护士从衣兜里摸出件东西递了过来。我定睛一看,竟是张银行卡!
我顿时便呆住了,看了看那张卡,又抬眼疑惑的望着对方,一时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护士却神色如常,紧接着告诉我,老O临走的时候又垫付了一笔费用,然后还把这张卡留下,让她交给我,一方面作为我和李云涛这段时间在医院的费用,另一方面也为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到了这时,我才猛然醒悟,刚才那条短信里最后的一串数字十有八九就是这张银行卡的密码!心中不禁一阵感动,老O虽然再次从我的面前消失,但却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也许他是去找救治李云涛的办法,也许是为了其他事情,可是不管怎么说,老O这样做的本意是都为了不让我以身犯险,想想我之前的抱怨,简直是可笑之极,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不过,看到这张卡我同时也意识到,老O说“很快回来找我”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估计会有一段时间,反正不把李云涛恢复原状是不行的,看来现在也只有他的指示来办了。
叹了口气之后,我就向那护士问清了地方,直接找到她说的医生办公室,然后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请进”,我便推门而入,只见那屋子并不大,一个资料柜和一张办公桌就把整个空间占得差不多了,对面坐着个带着眼镜的秃顶老头,正皱眉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几张貌似X光片的东西,而桌子上的铭牌分明写着“刘德明主任医师”四个字。
我笑着问了声好,紧接着便说明了来意。
那姓刘的老医生倒也算随和,点了点头之后就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就没了下文,又开始盯着自己那些X光片看了起来。
过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那老头儿仍然一言不发,仿佛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了手里的东西上,早已经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终于忍耐不住,当下把手轻轻在桌上敲了敲,然后又叫了两句“刘大夫”,没想到这老头儿竟浑然不觉,就像老僧入定了似的,我只好提高声音又叫了几句。
老头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搁下X光片,冲我歉意的笑了笑说,我这个人看东西比较容易入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是李云涛的……
我赶忙起身递上一支烟,然后恭敬的说道,哪里,哪里,我是他的朋友,像您这么尽心的医生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在这里代表他的家人谢谢您了。
刘医生轻轻把烟推了回去,称自己不会,然后又说,不用客气,济世救人是医者的本分,但凡有一分希望就得拿出一百分的努力,怎么能不尽力呢?唉,早年我生在农村,结婚早,十七八岁就有了个儿子,可惜后来得了脑瘤,那时候不懂,也没钱治疗,结果……从那以后,我就立志当个医生,治病救人,后来真的考进了省城的医科大学,在这个医院一干就是三十多年,治过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只要我认为还可能治愈的,就决不让他重蹈我儿子的覆辙,唉……说多了,说多了,对了,他家里人呢?为什么不来?
我急忙编了几句瞎话遮掩过去,又说长在通知李云涛的家人,只是还没有联系上。
刘医生也就信以为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就把之前检查的情况先跟你说一下。
他接着便把X光片逐个放进灯箱里,然后就讲述了起来。
原来就在我迷迷糊糊睡着的这段时间,这老头儿已经安排给李云涛做了身体体格检查、神经体征检查以及核磁共振脑扫描,结果很令人失望,他虽然仍然存在心跳、呼吸和基本的神经反射功能,但已经无法感知外部状态,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任何主动的反应了。
我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沉,“噌”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当即脱口而出的叫道,植物人?
刘医生压了压手示意我坐下,然后继续说道,你先不要激动,虽然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但我现在就可以负责任的说,他绝对不是植物人。
我刚刚坐回椅子上的屁股立刻又抬了起来,吃惊的问道,什么?您刚才不是说他只有心跳、呼吸,但是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吗?那不是植物人是什么?
刘医生笑了笑说,小伙子,你误会了,植物人是有医学定义的,并不是你想象的没有一般人那种反应就叫植物人。
他接着便解释起了有关的医学定义,我自然没兴趣知道,于是赶紧打断他问道,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不是植物人?
刘医生从桌上拿起一张布满奇怪线条的图表说,因为在进行脑扫描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脑电波出现过好几次异常的波动,尽管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基本可以肯定那是一种主动意识的迹象,既然还有明显的意识,那就不能被归类为植物人。
我心头不禁又燃起一丝希望,赶紧又问道,那您的意思,是不是云涛还有醒过来的可能性?
刘医生听了这句话,便叹了口气,然后说,这个我现在还不敢向你保证,只能说存在这样的可能性,而且……
他说到这里,用指了指灯箱说道,你看,他的脑扫描图显得非常奇怪,在这个位置竟然有个异常的阴影,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必须经过进一步检查后才能下结论,不过你放心,我们会针对这个病人成立专门的治疗小组,尽力找到病症所在。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停下,又对着图片滔滔不绝的解说了起来,而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云涛的脑扫描图发愣,只见他脑子中间稍稍靠左的位置果真有条半指来长的阴影,而形状竟然有几分像是他那柄玉如意!
第三章 鬼来电
我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难道那柄玉如意竟然钻进了李云涛的脑子里?这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点儿。
但很快我就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扫描图上那块奇怪的阴影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和玉如意不尽相同,充其量只是有些相似罢了;其次,当初在九宵宫的时候,李云涛明明已经把玉如意交给凌空子来保管了,就算那老道没有本身对付,应该也不至于看护不住,放它出来为祸世间吧?再者,即便这玩意儿真的如此邪性,那么它究竟是什么时候侵入了李云涛的大脑,又是什么人干得呢?
我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想清楚,而且李云涛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危在旦夕,就算他一时死不了,只是以这种类似植物人的方式拖日子,我也没法跟他的家人交代,甚至没法跟死去的老烟枪和周涵交代,而这些话自然也不能跟眼前这个姓刘的老头儿说。
此时,刘大夫仍然兴味盎然,口若悬河的讲着,只说得唾沫乱飞,内容里全是些什么“神经元”、“轴突”、“树状突”之类的专业术语,感觉根本就不像在分析病人的病情,倒像是在做科普讲座,但说来说去还是那番车轱辘话——李云涛的临床症状非常奇怪,目前他们还找不出病因,现在要做得就是稳定病人的生命体征,等进一步检查确诊。
其实我早就对这老头儿的喋喋不休有点儿不耐烦了,这时见他面色泛红,一副又兴奋又激动的样子,似乎见了李云涛的“怪病”就如同酒徒遇上佳酿、老饕闻见肉香似的,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心中更加厌烦,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便站起身来,说了几句“大致情况自己已经清楚了”,“请您务必多费心”之类的片汤儿话,然后微微鞠了躬就准备闪人。
刘大夫点了点头,然后又告诉我,第二次全面检查会安排在明后两天,届时他们会动用一些其他手段,希望可以找到病因,然后由专家小组尽快拿出治疗方案,到时再通知我。
我又千恩万谢了两句,然后才和他握手道别。
出门之后,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别看那老头儿说得听热闹,但正常的医疗方法要是能找到原因,那才叫奇怪呢,现在看来也只有在这里等着老O回来了,可天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霎时间,我只觉得一筹莫展,心中前所未有的烦闷,真恨不得摔东西来发泄,过了好半天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后的几天里,李云涛被送进了加护病房,除了维持正常生命体征外,差不多一天到头都在做着各种检查,并且期间是谢绝探视的,我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但又怕真得出现什么问题时找不到人,于是只好一直在医院里呆着,饿了就到医院食堂买点儿吃的,困了就直接往休息区的联排椅子上一躺,简直跟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有的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