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您帮个忙。您看,旗袍这东西可能有什么象征意义。您能通过贵协会成员收集一些相关信息吗?比如说向全国各地的分会发一个相关内容的传真什么的。任何相关线索对我们破案都会大有帮助的。”
“没问题,我回头就去联系所有认识的人。不过陈队长,谁没见过旗袍啊?电影电视里、现实生活中,到处都是啊。”电话那头话音里带着疑惑。
“本案的旗袍有三点不寻常之处。第一,你可能也从报纸上读到了,这旗袍是纯手工高档货,却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款式;第二,死者穿着旗袍却光着脚;第三,死者也许与花坛和公园之类的场所有某种联系。”
“这样就能缩小范围了,”王主席说道,“我会让我的秘书联系各省分会,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出什么啊。”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知道您为了帮我要多费心了,王主席。”陈超答谢道。
“你也帮过我啊,就像上一次。”
陈超心想,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这次是要命的大事。
正当他挂断电话打算点支香烟的时候,于光明进了咖啡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这地方挺清静啊,头儿。”于光明发现他们俩是休闲区仅有的顾客。
“有进展吗?”陈超一边问,一边把菜单递给他的搭档,“居委会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没啥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一位女服务员来到桌前,好奇地看着两个人。于光明立刻板起面孔,一头乱发配上他那身棉制服,再加上脚上那双蒙尘的鞋子,活脱脱一副滑稽模样。他向对面的陈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上身穿黑色夹克衫、下身穿卡其布裤子、身边放着一个皮夹的陈超倒更像是个来喝咖啡的普通顾客。之前那对年轻情侣起身准备离开,估计是被刚进来的警官打扰到了。
“来杯茶吧。”于光明把服务员打发走之后对陈超笑道,“老大,我还是喝不来咖啡啊。”
“我猜居委会也查不出什么新东西,”陈超说道,“凶手在那些公共场所成功抛尸两次都没被看到,就别指望他的邻居能目击到什么了。”
“廖国昌认为凶手应该有车库,可李书记反对普查全城的车库。”
“不,我觉得凶手没有车库照样可以作案。”
“哦对了,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查到了,叫乔春燕。是个坐台女,经常在明河饭店做活。”
“三陪小姐?”
“没错,她就指望那个活着,也因那个而死。”于光明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
其实他也不必多说。三陪小姐是个新名词,也是个新职业。所谓三陪,就是陪吃陪唱陪跳舞。虽然色情业在中国不合法,但总有人在各种掩护之下继续从事着这一行当。三陪小姐就是这样应运而生的。法律并未禁止年轻姑娘陪客人唱歌跳舞吃饭,即便有进一步“服务”,有关当局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干这一行的姑娘们也要面对许多危险,其中也包括面对变态杀人犯。
“就是说两名死者都从事社会最底层职业。”陈超若有所思地说。
“廖国昌有些新的想法。他认为凶手可能对这类女子怀恨在心,所以才搞出这样的连环杀人案。”于光明说道,“不过说句实话,我真没觉得这两名死者有什么联系。第二名死者可能是因为她自己的职业才碰到凶手的,可第一名死者不是这样的啊。”
“是啊,那个田陌你也调查得很清楚了。”
“她就是个宾馆打杂的,又不是三陪小姐。据我调查到的,她是个勤快的姑娘,为人正派。她是在宾馆的食堂帮忙不假。你想啊,大款和三陪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吃饭。如果她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皮肉买卖,又怎么会混在那种低档宾馆呢?”
“我同意你说的。那你觉得两名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陈超问道。
“关于她们之间的共同点,我列了一个表。”于光明边说边拿出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大部分廖队长已经调查过了。”
“我看看。”说着,陈超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
1.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姑娘,未婚,家境贫寒,文化水平不高,从事低收入职业,可能涉足一些不道德行业。
2.身穿精美高档红色旗袍,开衩被撕破,未系纽扣。裸露胸部和大腿,姿势淫秽。未穿任何内衣,不符合正常旗袍服装搭配规则。
3.赤足。乔春燕脚指甲涂有红色指甲油,田陌没有。
4.两者都未真正遭受性侵犯。虽然田陌身上有挣扎时留下的伤痕,但没有检出精液痕迹,而乔春燕身上没有性侵犯导致的伤痕;田陌的尸身曾被清洗,而乔春燕的没有。
5.抛尸地点均为公共场所。凶手抛尸时非常冒险,要想做到不被发现难度很大。
“你那有没有更多关于她们身份和生活背景的照片?”陈超问道。
“有,主要是乔春燕的。她似乎很爱照相。”
“给我看看。”
于光明拿出一些照片,在桌上摆成一排。
陈超认真地观看着每一张照片,就像是一位挑选良辰吉日的媒婆。也许是巧合,他发现这两个姑娘各自都有一张夏天在人民广场拍的照片。田陌穿了一条白色棉布裙子,而乔春燕穿的是黄色紧身背心和牛仔裤。陈超把这两张照片摆在一起,看上去田陌个子更高一些,也更苗条。
“老于,你发现她们身材上的差别了吗?”他盯着这些照片问道。
于光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陈超找出两处案发现场的照片,放在两名死者在人民广场拍摄的照片下面。
“按照沈文昌的说法,好旗袍都是专门量身定做并贴身剪裁的,只有那样才能勾勒出女性的完美曲线。你看这两处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这两件旗袍都挺贴身的。我们应该分别量一量这两件旗袍,看看尺寸上有没有区别。”
“我会的,”于光明说,“可即便有区别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凶手有许多类似这样昂贵的老式旗袍。颜色、面料和款式都一样,唯独尺寸可以选择。”陈超解释道。
“也许是因为他爱着或是恨着谁才弄了这些旗袍吧,可为什么要做成不同尺寸呢?”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陈超说道,“这些旗袍至少在八十年代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样子参照的是更早些年的款式。做好之后这么多年一直都被凶手秘密收藏着,直到两周之前第一次作案才拿出来用。”
“他干吗要等这么久?”
“不知道,不过这大概能解释咱们为什么在旗袍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它们实在太古老了。八十年代初旗袍还没时兴回来呢,更别说批量生产了。这些旗袍估计都是一个裁缝做的,他也许已经退休了,也许回乡下老家了,也许都已经过世了。”
“对,佩琴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这些旗袍是‘文化大革命’时期制作的,我打赌那个时代肯定没人会穿。佩琴说她只记得王光美穿过,还只是从照片上看到的,好像在受批斗。”于光明说道。
“那时候旗袍就像是一种罪证。局里还有什么其他看法吗?”陈超问道。
“老廖坚持从物证入手。小周的看法我跟你说了没有?他觉得这案子是冲着满族人去的,到现在他还在局里宣传他这没头没脑的理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