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二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一边擦拭着匕首,一边说:“从他身边的人着手查起吧,应该能找到线索。”
就在仉二爷和冯师兄交谈的时候,小赵一阵风似地冲了过来,凑在我冯师兄耳旁低语了一番,冯师兄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
我忍不住问冯师兄:“出什么事了?”
冯师兄叹了口气,说:“在水库那边又发现两具尸体,死状和眼前这具尸体相似,也是一身的抓咬痕迹,死亡时间无法确定。那边的两具尸体心脏还在,可一个被人砸开了脑壳,大脑不知所踪,另一个被挖了双眼。”
仉二爷说:“每一具尸体,都丢了一样器官?”
冯师兄摇头:“最初死在果子狸爪下的路工头算是运气好的,不管怎么说还留了具全尸体。而且路工头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能确定死亡时间的人。”
仉二爷低着头沉思了一会,他似乎没有什么头绪,抬起头来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
冯师兄让马建国带几个人,到水库那边去看一看情况,他则打算带着我们去一趟市郊区的废品收购站,找一个叫董大宝的人。
董大宝,市区东郊一代的废品中转商,所谓中转商,也就是倒卖废品的二道贩子,他低价从东郊的几个拾荒者手中收购废品,再将这些废品分门别类,以稍高一些的价格卖给废品收购站。惨死的周乞丐没有朋友,平时唯一接触的人,就是这个董大宝。
不过董大宝也是一个没有正经住处的流民,要想找到他并不容易,东郊的废品收购站,是他唯一一个经常去的地方。
那个收购站距离陈尸地点不远,冯师兄开着车,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我一直不清楚老家那边的废品回收站平时是怎么运作的,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几座由垃圾堆成的小山比院子里的铁皮屋还要高,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烘臭味,那种味道很难形容,好像是铁锈、潮湿的被子、烤熟的橡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算不上特别刺鼻,但依旧非常难闻。
我们走进收购站大门的时候,有两个中年人从房子里跑了出来,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冯师兄当天穿着便衣,只能掏出警官证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说有个案子要了解一下情况。
之后冯师兄就问了他们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诸如最近都有谁来过、认不认识一个姓周的拾荒者之类。
他们说,平时能来这个地方的都是些卖废品的,大多是一些二道贩子,拾荒者也有,不过他们没听说过附近有个拾荒者姓周。
后来他们又邀着我们到屋里坐,冯师兄摆摆手说不用,又带着我们回到了收购站的铁门前,在这里等着董大宝出现。
待得久了,我竟然渐渐习惯了从院子里传来的味道,呼吸变得通畅了许多。
大概是中午快一点的时候,一个骑着三轮车的人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中,这个人的面相很奇特,除了鼻子很大,其他的五官都很小,尤其是眼睛,又短又小,眯成了一条缝,在他身后的车厢里,满满当当地装了许多废品。
冯师兄之前一直抱着手靠在铁门上,见这个人过来,就快步迎了上去,唤一声:“董大宝?”
骑车的人立即停了下来,盯着我冯师兄看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冯师兄面生,就挠了挠头皮,用很重的乡音问:“你是谁啊?”
冯师兄掏出警官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一直留意着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当他看到警官证的时候,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早就习惯了被警察盘问。
三百零一章 老物件
之后我冯师兄问他:“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周的拾荒人员,他平时经常在东郊一代活动。”
董大宝想了想才说:“在东郊这边捡垃圾的我都认识,没听说过有人姓周啊?”
“你在仔细回忆一下,”冯师兄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说:“他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身板很瘦,在脖子后面这个地方长了一颗痦子。”
听风师兄这么一说,董大宝立刻拍了了一下脑门:“哦,你说的是狗蛋啊,我认识他,他过去和我是同乡。怎着了,狗蛋犯事啦?”
冯师兄顿了一下,盯着董大宝的眼睛说:“他死了。”
董大宝立即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惊讶:“死了?我前两天见着他的时候还好好的,怎着死了?”
冯师兄又是一阵停顿,过了片刻才说:“是他杀。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哟,这我可记不清了,”董大宝说:“反正得有几天了。警察同志,其实我和狗蛋也不熟,平时见着他,都是收废品的时候,人绝对不是我杀的哈。”
冯师兄皱了皱眉头:“没说是你杀的人。你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
董大宝咧嘴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他打开以后,就看到里面包得都是一些黑色的小颗粒。
听董大宝说,他血管不好,这种颗粒是用红豆、红糖阿胶混在一起弄出来的,是村里老大夫教给他的偏方。
冯师兄从纸包里捏了两个颗粒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将它们装进自己口袋里,完了才对董大宝说:“狗蛋是你的同乡?他住在什么地方?”
董大宝说:“哟,这个事我闹不清呢。他倒是在村里有个老房子,不过不常回去住。”
冯师兄让董大宝带我们去狗蛋的老房子看看,可董大宝有些犹豫,说是家里没柴没米了,得先把车上的废品卖了,换个饭钱。
冯师兄当即给了他两百块钱,这一下董大宝就乐了,一路有说有笑地跟着我们上了车。
我们之前下车以后,仉二爷一直就在车子上待着,董大宝上车的时候一眼看到了仉二爷,脸上的笑容刷的一下就消失了,表情变得非常紧张。
刚才被冯师兄盘问的时候他都没紧张,可看到了仉二爷的那张脸,他却没办法镇定了。
从冯师兄发动起车子,一直到车子进了董大宝老家的村口,这一路上,董大宝除了偶尔为冯师兄指指路,全程一句废话都没敢说。
狗蛋的老房子就在村子最荒的一个犄角旮旯里,老房子前面是村里的农田,房子朝阳的地方,则种着一片林子,挡住了原本应该照在房子里的阳光。
下车以后,董大宝就急匆匆地要走,冯师兄也没拦他,可当董大宝走得远了一些之后,冯师兄却又悄悄跟了上去。
董大宝被仉二爷吓坏了,走起路来还是浑浑噩噩的,脚步都不太稳,根本没有留意到冯师兄正跟着他。
仉二爷目送我冯师兄的身影消失在了村路的拐角处,才一把扯掉了老房子的门锁,推门进去。
我跟在仉二爷身后进了屋,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很强的霉味。
这地方常年不见光,湿气很重,仉二爷凑到屋角的一张木板床前,掀了掀上面的被子,被面上很潮,是屋子里这股霉味的主要源头。
在这间屋子里,除了这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陈旧的木头柜子。
仉二爷又跑到柜子前,伸手拉开柜门,因为长年受潮,木头打成的柜门已经非常脆弱了,加上仉二爷没收住力气,那扇柜门竟然直接被他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