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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最后,当我在那鸟空间里头看到那个人影,第一时间误以为是三叔,随后才发现是“钩子”。这时,最后一层窗户纸似乎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我终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想起十年前也有一个人来过这里假扮常元清,而且还和三叔竟然长的十分的相似,以至于三叔这次来的时候只是稍微换身衣服,带个眼镜,连自我介绍都不用做村里头的人就能把他当成常元清。我想过会不会是爷爷,但即使是十年前,爷爷年纪也太大了,虽然长的像,但根本不可能假扮成一个中年人的样子。
所以一直到最后,跟三叔长的及其相似,年纪上面又不是相差的太离谱,几乎是逼着我想到了我老汉的头上。
最后,虽然他跟红鼻子老头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钩子的声音,但是语气上头却没有再进行掩饰,我老汉说话一向闷重,语气我多少还听得出来一些,也就是那时候,我把一系列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最后开始得出这个我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结论。我不愿意面对的原因,就是衣服……红鼻子老头身上的衣服……老张头身上的衣服……甚至是多年之前,南雨死的时候,出现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
此时我只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傻子,这么多年,我似乎被一根线一直在牵着走,到底是为什么?当年在吃水乡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隐隐觉得,这似乎就是我对当年事情认识中颠覆的开始。最后一切的一切,在我脑海之中都汇聚成了一个疑问,是这么多年来,每到夜深人静,我总会一次次反复的挣扎的一个疑问,这事在我心头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梦魇,那就是……南雨究竟是怎么死的?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还带着最后的一点幻想,我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什么语气,我甚至希望三叔这货此时能够骗我,然后问了出来。“叔,一个人……不仅连样貌,甚至连魂都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么?就那样把所有人都骗过去?”
最后的骗过去三个字,我说的相当的重,声音都开始带着颤抖。
三叔看了看我,依旧抽着烟,此时的语气很是低沉,“除了板板,谁还能把魂魄的样子都变了?板板里头也只有少数的玩意在吃了一个魂之后才能成那魂的样子。钩子这狗日的是在山上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被虫子给钻到了身上,当时老铲不在,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你爷爷还没找到,所以……你爹他这次来,是因为娘的事情绝对不允许有半点差错,而且娘的事情太过复杂,要让娘解脱,搭上整个捡骨族和那条千年阴脉都不见得能成功,最后关头还缺一样东西,你也应该看到了那玩意的邪乎,你奶奶的魂要解脱出来,最后他娘的必须用一个差不多的东西来顶,那东西就是红鼻子老头。这里头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到底有什么原因我至今都不是太清楚。”
三叔说完之后,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爹只是用了一些手段而已,他又不是板板,自己本身的样子怎么可能发生变化?钩子死了之后,魂还在,你爹把钩子的魂拘在身上来迷了你和老铲的眼睛,我也是后来看到你们才知道,他还怕不保险,事前应该又在你和老铲的眼睛上面又是做了手脚,你和老铲的八字都在他手里头捏着,要弄你们两个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小澈,其实他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收拾那已经死了的红鼻子老行头,这里头的行情,说实话,我也只是知道一些,没整多清楚,爹连我都没告诉。这就是为什么我只管外堂,而不是家主,而且我估计,就连你爹都不一定完全清楚。很多事,你不知道,爹的手艺传给了我。但是二哥并没学多少南截道的东西,这也是爹的一块心病,二哥当年是在别处学的东西,妈死了之后,爹就把他的手艺传给了我。你们这一路看似凶险,其实他一直都守在你旁边,你……要理解他。”
三叔说完这话之后静静的看着我,最后的理解两个字用了莫名的语气。我刚要开口,三叔直接瞪了我一眼。我话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
三叔说我不仅被迷了,而且事先眼睛还被动了手脚,我终于想了起来。就在我醒之后,“钩子”从我眼皮子上面抠了两个虫子下来,当时我以为自己着了捡骨族的道,我不仅在心头骂自己是个哈儿,看来当时事情恰恰相反,我并不是被捡骨族给迷了,而是被他……
三叔把布条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跟一群汉子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十来个人抬着棺材慢慢的朝着村子外头走去。此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三叔旁边。
村子里头空荡荡的,除了我们之外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长埋地下,几个汉子从旁边的小道走了过来,说是已经找到了筒子的屋子,已经把他老娘给就近埋了,三叔点了点头,筒子他老娘和筒子不一样,筒子最后的魂跑了出来,但是他老娘的那条魂已经不在了,所以注定只是埋一下尸骨,剩下的只能等着魂飞魄散。
我一直没有说话,反复的在心头想着事情,三叔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和抬的棺材不同,三叔吩咐筒子他们两个的尸体出了村之后就找个地方烧,只把烧的骨头给带回去。至于在墓室里头死了的两个汉子,已经彻底的灰飞魄散,三叔叹了口气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也没有过于的悲伤的样子,唯独几个汉子估计和那两人关系比较好,骂了几句,“狗日的捡骨族,活该全他娘的死完。两个求货招子自己不亮,死了就死了……”之类的明显言不由衷的话语。
然后所有人开始默默的朝着村子外头走去。
就在我们走出村子的同时,两个人从祠堂里头慢慢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女的伤痕累累,虚弱的不行的样子,正是够婆娘。狗婆娘身边一个人影静静的看着我们一行人离开的地方,浑厚的声音念了两句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够婆娘说话的时候,一副对于这身影相当恐惧的样子,似乎憋不出,嘴角又是慢慢的流出了鲜血。身边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狗婆娘。“尸卵入体,阴脉消失,尸卵失去了束缚,到时候会咬噬生魂,我只是暂时帮你把灵台压住,早点滚回去找平城那些老家伙,还能够留一条命。”
听了这话,狗婆娘又是一阵激动,似乎那滚字对这狗婆娘刺激相当的大,狗婆娘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我认得你,在殉坑里交手的就是你和那老头,你是到底是王家的谁?”
就在这时,中年人猛的看了一眼狗婆娘,狗婆娘脸上更加的害怕,一时间就要朝着后头缩,“如果你还想要命,那晚上你和那小娃在夯王墓发生的事情,最好永远的给老子烂在心里,我知道那老头让你们做了什么,今天你能活命不代表以后也能,醒了之后自己滚。”
说完,中年人手轻轻的一挥,直接就打在了狗婆娘的眉心,狗婆娘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倒了下去,昏迷的最后一刻,狗婆娘喃喃的念了两个字,“汪……澈。”
第180章
中年人面无表情,袖子底下,一双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声音极度的冰冷,“老杂种,用这种办法算计我儿子,不过这女娃明显已经被……他应该是通过这一手看到了小澈的胸口……”
就在中年人沉吟的时候,背后的祠堂阴影处,一条淡淡的影子逐渐出现在那里,然后越来越清晰,看模样居然正是已经死了的钩子。钩子表情多少带着些悲凉,“二爷,我时候不多了。”
中年男人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这影子,然后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谢谢。”听了这两个字,那条魂魄一阵晃动,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相当的激动,影子的嘴巴一张一张的,“死在捡骨族手里,我虽然不甘心,但后头我知道二爷和三爷是来做什么,我就不后悔。能够为家里办这么大的事儿,至少我知道,以后即使是老爷子,也会记得我钩子这么个人。只是我临到死都没能再见一面老爷子。”
说完这话,钩子的魂魄对着中年人拜了拜,然后慢慢的走进了中年人拿出的一张符纸里头。随后,中年男人又是看了一眼已经昏过去的狗婆娘,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离开了祠堂门口……
我们已经是来到了山上,钩子两个的尸体被摆在前头,一群汉子正到处找柴禾,二十来分钟的样子,柴禾已经堆了一大堆,老铲还在骂不够,“一群狗日的,这点烧货他娘的火能熊起来?”刚刚骂完,一巴掌就朝着旁边的一个汉子扇了过去,“这木头潮都潮了,还给老子朝里头丢。”
旁边一个汉子正好抱着枯叶子走了过来,连忙接嘴道,“铲爷,打死这个瓜娃子,那木头还是我先看到的,结果被这狗日的抢过来了。我都跟他说了潮的要不得,要不得,这狗日的没长耳朵。”
那被骂的汉子本来没说话,听了之后顿时急了,“你个狗日的……”然后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老铲,嘿嘿的笑了一下,又赶紧去弄干柴……
要说在这荒山野岭搞柴火是相当的容易,但这时节绝大部分柴禾都受了潮,老铲要求过于苛刻,要是我平时的心情,肯定早就佩服起这群汉子,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多干货。
最后熊熊的火焰燃起,钩子和筒子静静的躺在柴火堆里头,老铲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一把粉末就朝着火堆撒了下去。看着面前这两个之前还鲜活的人,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本来就沉的不行的心头更加的堵了一些,三叔摸了摸我的头,我甚至不记得这货上次摸我的脑壳是多少年前,“屁娃,世道就这样,至少他们死了之后还能有阴寿,比起那些彻底没了的已经是好的太多。”
三叔说完,一根香已经是插在了地上,所有的汉子摇起了手里的铃铛,铃铛声中,老铲一声令起,所有人齐齐的声音传了出来。“南王截道,阴魂永寿……”“南王截道,阴魂永寿……”
我默默的念着这两句话,心中则是在反复的想着当年吃水乡的事情。最后在虬龙岭上头,也就是南雨和那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玩意存在的地方,爷爷明显去过那乱石堆,却没有收拾掉那地儿,反而留一个“称砣”在那里。难道当时爷爷已经知道在那里布阵的是谁,那个人就是给蓝雨穿上那衣服的人……这背后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火焰已经是讲两人的尸体彻底吞没,就在这时候,就在这时候,突然起风了,阵阵微风吹着火焰,灰烬漫天飞舞。突然,我觉得一旁三叔的身子抖了一下,眼睛似乎在看着什么地方。我眼睛一瞪,随后也是看向了那处,漫天的灰烬中,一张符纸从远处缓缓的飘来,直接就飘进了火焰之中,然后我似乎看到,一个和钩子一模一样的影子,默默看了看四周,然后躺在了火焰之中。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什么都不管,猛的就朝着那符纸飘来的方向追了过去,三叔叫了我一声,想要拉住我,随后叹了口气骂了一句屁娃。我朝着那方向猛跑,前头是一个上坡,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很多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我心里憋的几乎再也忍不下去。我终于是翻到了那山林小坡的上头,一双眼睛到处的看着,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静的出奇,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堵得慌,声音吼出来都有些嘶哑,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朝着什么方向,直接吼了一声,“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浩气长存?”
声音还在群山间小声的回想,我已经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红鼻子老头身上的衣服,老张头身上的衣服,还有蓝雨死的时候身上的那件衣服,慢慢的在我脑海中重叠,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心口,我下意识的觉得我问的几乎是一个我无力阻挡的答案,就在这个时候,三叔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澈,起来。”我愣了一下,木然的站了起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木然。只是朝着身后的三叔问了一句,“蓝雨……蓝雨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吃水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一个耳光重重的抽在了我的脸上,我直接被打在了地上,三叔甩了甩手,再次开口了。“给老子站起来。”
我默默的站了起来,一点也不在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三叔再次抬起了手,这回老铲也赶了过来,很是着急的喊了一声,“三爷。”三叔管都没管,又是一耳光给我扇了过来,这次我觉得嘴角都有点发咸,我又站了起来,这第二耳光打的我知觉都没有了。记忆中三叔从来都没打过我,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可以说从小就是被他带大,小时候的屎片片也是他给我洗。三叔声音很是低沉,“屁娃,你奶奶的遗体还躺在那边,老子……”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小澈。听话。”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三叔和老铲走到了火堆的位置,直接拿了烟出来,点燃,猛的抽了一口,整个脸色阴沉的可怕,老铲在一旁粗粗的说着,“三爷,小爷还年轻……”老铲还想说什么,突然三叔把刚点燃的烟猛的丢在了地上,狠狠的踩熄。
“你他娘的刚才怎么不拉着我?光喊有个求用啊”“三爷,我……”
“铲哥,这么多年了,你招子就不能变亮点?老子刚才第二下抬手等了那么久,你懂不起?老子手都抬起来了,你好歹给老子一个台阶下。”一个汉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手里递着两根烟,“三爷,铲爷,再搞一根?”
大火烧了很久,最后一群汉子小心的把钩子两人的骨头捡了起来,装进罐子里头。大部分人抬着棺材就朝着外头走。这次离开倒是轻车熟路,就走那条我们来的时候的大路,夯王村逐渐被抛在后头,也许过不了多久,周围的人就会发现那村子里头的异常,不过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能除了我们这伙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除了棺材之外,另外也有好几口大箱子,我倒没有问里头装的是什么,不过通过其他汉子时不时的聊天我倒是多少知道装的是什么玩意。这次队伍里头倒有几个“土贼”方面的好手,已经是把那村子地底下的好东西给摸的差不多,全装在几个大箱子里头,剩下的都是一些带不走的玩意,几个大箱子就放在马车上面,两个汉子还在扯。“你说这回掌柜的会给分我们多少。我估摸着不会又是喝汤吧。”“老子怎么知道,听说道上的哥们有的从祖宗辈就开始惦记那村子里头的货,这回好货全被我们端了,这次买卖有些大,掌柜的那老扒皮这回应该不会吝啬,怎么说我们这群兄弟也是出了苦力的。他娘的光要弄回去就得费不少手脚。”
“就是咧,喝多少汤还得三爷说了算,要是三爷开口指不定我们还能吃点肉,那掌柜的上辈子估计是穷疯了的,要不然怎么就一根毛都拔不下来?”我一直跟在队伍后头没有说话,我前面就是装着几个箱子的马车,棺材则是被护在整个队伍的最中间,就听几个伙计在小声的议论着,几个狗日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头都在冒光。
走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是出了山林的土路,到了来的时候的那条小马路上头。这时候早就有三辆车等在前头,这一路上,三叔执意不让最重的棺材用马车来拉,一直都是一群汉子轮流在抬,其实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土路本来就不是很平,三叔估计是怕颠着奶奶的遗体。
一群汉子把棺材小心的抬进了最前头的大车,然后大部分人钻的就进去了。老铲粗粗的对着三叔说了一声,“三爷,你就放心好咧。”话刚说完,三叔把老铲拉到一旁,又是低声的说了很久,时不时还看看那开头的大车。
最后,老铲也跳了上去,大车开着就走了。三叔静静的看了看那车子,然后招呼了我一声,我闷着个脑壳走了过去,跟着他就上了剩下的其中一辆,上车之后车子开着就走了。只留下少数的三四人还在不断的弄剩下的那些箱子。
我坐在车上,转头朝着后面看了看,三叔瞥了我一眼,“屁娃,看个求,那些玩意他们有办法弄回去,这几个狗日的都是干这行的,跟着老鬼挖过很多坟。”
第181章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哦了一声,三叔叹了口气。“屁娃,我知道你心里头难受,吃水乡的事儿不全是你想的那样,那女孩和她为什么生在吃水乡,这里头都很不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摆(讲),摆开了就是,那女孩必须得死。”
我心中一紧,猛的转头看向了三叔。车子还在这条小公路上行驶,时不时抖的十分厉害,每次抖的时候,三叔这货就把拿着的烟伸出窗外,烟灰自己他娘的就往下掉。我没有管这货的小动作,而是怔怔的看着他。“南雨也是个人,怎么就活不了,还有……我老汉……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三叔没有马上回答我的话,思索了一会,然后才开的口。“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你爷爷要带着我们这一家子,搬到吃水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