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老头没有开口,老鬼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候,掌柜的咦了一声,看向了店子外头,老铲带着我,已经是进了店门,跟着来的几个伙计就守在门口。
掌柜的没有管老铲,一双眼睛就看着我,“小爷?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一直坐着的三个老头全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眯着眼睛使劲瞅,正是饭馆那掌柜的,这老货慢慢的走了过来,朝我身上闻了几下,接着眼睛一瞪,“你碰到了?”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却是瞬间就明白了里头的意思,这饭馆掌柜的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个,“肯定有东西在澈孙孙边上露过形。”
看着这几个老头,出了饭馆的我早就认识,另外两个平时压根就是砖街不显山不露水的货,我慢慢的开始说话,口气平静的连一旁的老铲都多看了我两眼,听完我的话,三个老头神色明显有些黯然,当中的一个终于是开了口,这老头一说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不错,你看到的,是麻哥。”
当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一瞬间,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路上我不断的自己骗自己,到了现在,直到这最后希望的破灭了,第一次见面,那个样子吓了我一跳的苍老身影,用满是老茧子的手捏的我脸生疼,逼我叫他麻爷爷的老头子。
“麻哥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些年他的身子大不如前,每回念的都是你什么时候能回吃水乡看看他,麻老这辈子,不管内也不管外,但在王家,说的话我们都得听。”一瞬间,我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冲的就要昏过去,由于没洗脸,样子很是恐怖的盯着周围的人,“这么大个家当,都守不住他?啊?”
一个“啊?”字,几乎都带着哭腔,我也不知道在问谁?就看着周围的这些人,一个一个的这么看了过去。接着自己直接是蹲在了地上,三个老头眯着眼睛看着我,饭馆的老头想要说什么,立马就被当中的给拉住,后者轻轻的摇了摇头,饭馆老头叹了口气,“娃子,这些都是你的老辈子,你还不是家主,以后注意一下说话的口气。”
这回连老铲也出奇的没有开口,见我蹲在地上,当中的老头直接是走了过来,接着势大力沉的一耳光扇在了我脸上,一瞬间,屋里头所有人都愣住了。另外两个声音有些急,“陈哥,你怎么敢?这哪里使得?”
当中的老头回头瞪了一眼,另外两个生生停住了步子,我蹲在地上,麻木的看着前头,这老头那只满是皱纹的手都在抖。
“兔崽子,给老子站直咧。我王家这么多代,没养过一个不争气的玩意,是担子就得挑,屎他娘的也得给老子吃,干我们这行,你不整死对头,就得被对头给整死。老子这一巴掌把给你铲醒,这一回二娃既然把你给放出来,你就得给老子站直咧,今天这份家当要是没了,你也得给老子睁着眼看着它是怎么没的。”
我脸已经是肿了起来,加上泥巴和血混在脸上,样子更加的吓人,眼看着我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这老头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是摆在了我面前,居然就是之前贴在我手上的那张皮子,只不过这玩意后来被三叔给要了回去,三叔当时咬牙切齿,说什么这玩意整死个人我也不能要,不然得把德给缺死,我没想到怎么就到了这老头的手里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小澈,不能要。”
却是一直恭敬的站在旁边的老铲,此时竟然一步就走了出来,丝毫不让的盯着面前的三个老头。当中的老头眯了眯眼睛,压根管都没管这高大的汉子,老铲表情十分的吓人,就在这时候,本来守在门口的几个汉子似乎也瞅到了里头的动静,一个个陆续走了进来,“铲叔。这东西,迟早也得到我手里头……”
老铲看着面无表情的我,似乎压根就想不到我会说出这句话,眼看着我居然已经是把皮子给接了过来。
“小爷。你可得想清楚,有三爷在,他们拿你没办法……”
我慢慢的把皮子接了过来,朝着自己手臂上头狠狠一按,饭馆老头眯了眯眼睛,“龙铲,这些年让你跟着三娃带人,带出你个卵蛋子,好个三娃……好……好……”
老铲一步都不让,似乎我接了皮子这货已经是彻底的发了火,就这么和饭馆老头对视,粗粗的口气说话一点都没遮拦,“你还敢铲三爷一耳光不成?他娘的欺负晚辈子,算什么好鸟。”
说完终究是退了回去,只是小声的又骂了两句极其难听的,气的饭馆老头一个劲的哆嗦……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两步走过来,猛的一抓老铲的胳膊,“你要动手?”
第407章
老铲声音有些冷,任凭这老头干瘦的手捏在自己肩膀上头,似乎只是说那么一句,压根也是不敢有什么动作。老头冷冷的抓着比他高几乎一个头的大汉,单手一捏,老铲整只袖子就已经被撕了开来,这老头瞅了一眼,接着朝着老铲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老铲神色一变,声音有些戏谑,“老家伙,别唬我,一句话就能救命?”
“晚辈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手上的两把刀,画上去的时候本来就不是给人用的,这回就看你命大不大。”
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要是换一个人,压根就不知道这老头说的是什么,只有我晓得,这老头居然在这个时候,指了指老铲手臂上头的纹身。
这老头转身走了回去,竟然是理都不理这货,只剩老铲站在原地脸色十分不好看。
一群人守在店子里头,一直到了晚上,三个老头坐在椅子上头,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眼睛就盯着屋子正堂的墙上头,看的是越来越频繁。
于此同时,在外头的农村,一间屋子里头,一个农妇抱着个小娃在堂屋来来回回的走,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农妇冲着坐在门槛上头的一个汉子使劲的骂,“你这个天杀的咧,大半年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嫁个木桩子都比嫁给你强,娃哭成这样你都不管,良心被狗吃咧?”
这汉子满脸胡子渣子,样子凶的不行,“你个瓜婆娘,老子拿回来的钱少了半分?老子给你一鸡儿痛你个蹄子好几天你信不信?”这汉子骂完,还是坐在门槛上头没有动,眼睛就望着外头的一个方向,一个劲的抽烟。婆娘终于有些慌,“你个刀杀的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平时这个时候都不回屋的咧?别吓我?”
这汉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样子粗糙的不行,到了农村屋门口的一个土坡,看着远处,慢慢的掏出一根香,就这么插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几个头,“道上列祖列宗,有眼的就开开眼,保佑我王家这回能够闯过去,显显阴佑,我张得开给你们磕头咧。”
就在这时候,屋里头的小女孩居然跟了过来,睁着个大眼睛,“爹,饭凉咧。你在做什么?”
这汉子站起身来,“妞儿,这回你老子我给你带了城里头的糖,走,我们回去,吃了饭我就给你发糖。”
小女孩眼睛顿时笑成了一条缝,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牵着回了屋。
与此同时,各处的乡下,不同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汉子,或者站在家门口,或者天黑扛着锄头还在地里头,有点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陆陆续续的跪在地上,朝着同一个地方磕头。有两个货黑了天还在一个竹林头使劲挖,嘴里头嚼着白生生的竹根子砰砰响,“这么多年,还是他娘的这儿的根子嫩。”
“老子还以为你不走,结果他娘的跑的比我还快。”
“你说个求?掌柜的说的话,老子敢不回来?不光是我们这些守夜的,就连街上那些店子里头的货也都被撵回了老家。你说这回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旁边的汉子一副讳莫如深的神色,“我也是听说的,说是马上要出大事咧?留在那儿都得死,所以才……”
与此同时,在距离砖街十多里的一个山坳里头,这是处很不起眼的地方,七八个粗布衣服的汉子在这长满青苔的地上来来回回的找着什么,其中一个手里头拿着罗盘,嘴里还小声的念,“六两五钱,再向右七步。”
其余汉子赶紧朝着这货说的地方走,“你他娘的倒是快点咧。”
“你急个求,飘来飘去的,摸不准,虽说有掌柜的给的具体位置,但要找到地方还是有些难,等等,再往前三步。”似乎已经找了半天,拿着罗盘的汉子像是终于确定了一般,指着一处不起眼的地儿,“就是这儿,快挖。”
七八个人赶紧锄头铲子使劲招呼,咬着牙居然一挖就是两三个小时,最后那坑已经是五六米深,一旁的土堆起来不晓得多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什么白费力啊挖了半天求都没有之类的话,反而这群货像是认准了一般,不挖到点什么一点也不停手,到了最后已经是见了硬邦邦的石头往下撬,终于,其中一个汉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手里锄头一丢,赶紧用手去刨下头的石头渣子。
“真的有。在这儿,在这儿……真的在这儿咧。”
几个汉子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不一会儿,撬出来的石头坑里头,一截什么东西终于是露出了头,居然是一截直径差不多半米的铜柱子,只看得到个顶头,就在这时候,几个汉子确定了之后,居然全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这玩意跪下来拜了三拜。
“渣哥,这玩意到底有多深?”
为首的一个眼睛一眯,“你听过平城的三棺镇命没?方圆几百里的三口棺材就镇住那么一个地儿。我虽说没有见过,但按我说,那算个球。你晓得这根柱子有多深?”
反倒是一个汉子忍不住,“你晓得?”
“我也不晓得。”“你个龟儿子。”
“掌柜的只跟我们说了这么一处,我估摸着周围的地方肯定还有十来根这种东西,估计就连掌柜的也不晓得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起码好几百年,拿来稳这周围的地势。我们以前那么多代的人,他们干的很多事儿拿到现在来说压根理解不了,就说铜柱子,起码就七八米长,嵌在这石头里头,现在差不多都长成了一体,你说当时有没有起重机,我们那些先人是怎么把这玩意给下去的?”
“你管那么多做求,这种事,能让你晓得一处就了不得咧。今儿出门的时候,我看有好几拨人都没散,也是摸出街子就没了影,估计也是干这个事。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那么一回,我们周边地势稳的很,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真的?”
一个汉子眼睛朝着周围看了看,快黄昏的山坳周围,一个个影子忽隐忽现,“狗日的,这地方你亲戚还有点多,先清场,然后按交代的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