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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节

“小爷,可以开始咧。”
我没有说话,老鬼点了三根香,递到我手里头。我对着其中一个坑,拜了一下,接着把香一放。跟以往不同,这坟地里头,此时只有我和老鬼两个人,挖坑的伙计是一个都没留下来。一个土坑上一柱,一直到最后的几个土坑。我终于是开了口。
“桂叔。当年我爷爷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鬼看了面前的这些新挖的空坟,也不知道心头在想些什么,“当年老爷子一走,你的八字就被人给了出去。所以那红鼻子的老玩意才会找上你……”
说到这儿,老鬼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我正好又放了一炷香在地上,老鬼话锋一转,“小爷,何况是我们?想当初五斗米换首座的时候,那可是死了几百个人咧。就连平成,三十多年前交接班,常家和张家斗的死去活来,最后还不是那张老爷子出面,忍了那口气,才没有出事。老爷子一走,那是铁定有些人会动心思。当年的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其实我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这回砖街被破,王家已经到了存亡的边缘。在大势前头,所以二爷即便是身上有伤,也要来砖街,当时最重要的是重新点那灯,顺便也在当年那件事儿上松口。”
我觉得心头闷的慌,“他们……以前都是砖街的。那他们都是谁?”
老鬼看着我。半天没有回答。我心头一愣,已经是明白了过来。我爹知道这些人是谁,老鬼也知道,但就是不会告诉我。这肯定是我老汉的意思。
最终,朝空坟里头上完香。我实在是忍不住,终究是把关于当年的事儿,心头很久的一个疑问问了出来,“桂叔,按理说,我大姑好歹也跟了爷爷那么久,怎么就保不住她的第一个娃?最后还出了拖油瓶?”
说到这儿,我似乎再次想起当年三叔冲进大姑家,当成拖油瓶的面,大姑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老鬼面色一惊。
“小爷,你怎么会知道?”
我死死的盯着这货,老鬼始终躲不过我的目光。
“这事儿我不敢说,你只要知道,跟你面前的这些死人一样,文蓉她自己做错了事儿。按理说能朝她下手的,还能有几个人。那下手的人把文蓉姑爷家的根都给断了,最后还连累到那小孩,好歹是老爷子的外孙,老爷子肯定不会忍心,我至今都猜不出,朝文蓉动手的是谁。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永远的烂在肚子里头,小爷,劝你一句,这件事就让它这么烂掉,千万不要去想朝你大姑下手的到底是谁。不管是什么结果,我怕你都接受不了……”
虽说从小到大,当年大姑家里头的事儿我就觉得透着蹊跷,但听到老鬼亲口说出来,这一瞬间,我还彻底的愣住了。
就在这时,老鬼脸色一变,眯着眼睛看了眼坟地下头的山林。
“小爷,香上完了,我们该走咧。”
我回头瞅了瞅空荡荡的山林,点了点头。接着抬脚就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一时间整个坟地变的空无一人,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静悄悄的山林中,才陆续有人上了山。这一个接着一个来的人手里头都是带着个骨头罐子,放到之前的空坟地里头,选一个点了香的空坟,把这罐子给放进去。
其中一个中年人抖着手把手里头的一个骨头罐子埋进了空坟。低声的开着口,“师傅,今天你总算是可以入土为安咧。小爷给你们上了香,算是给你们正了名,以后您还算是堂口的人,这么多年,您老人家一路走好。”
说完把土一埋,也不立碑,烧了一堆纸钱,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正好远远的一个老头也是提着个罐子在上山,这汉子动作飞快,赶紧换了条路。老头和这中年汉子似乎都有意的在认出对方之前赶紧错开,刻意的让对面不晓得自己是谁。似乎两人手里头都藏了跟自己关系亲近的人的骨头罐子,这件事显得十分隐晦。
如果有人凑近了看,肯定就能发现,这汉子是砖街花圈店的一个伙计,平时对谁都是笑呵呵的。而那上山的老头,则是街头剪纸铺子的守门老头,一向很是沉默,就连呆哥上门蹭烟的时候,这老头都很少说话。一下的时间,十几个砖街不同地儿的人都上了山,一直到傍晚,那一块坟地的空坟全都被填满。
这天下午,整个砖街显得再平常不过。各家店子照样开门,我坐在自己店门口,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外头。老鬼回古董店的时候说的话还围绕在耳边,“二爷知道他们是谁,我也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按二爷的意思。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便是再烫的事儿,到今天也该凉了。小爷,以后就当砖街没有发生过当年的那件事,二爷只让你去上香,让他们下土,不让你晓得他们的名字,其实这砖街里里外外哪个人你不认识?你该知道这里头的意思。说白了这就是一段内仇,看你老汉虽说松了口,以他的性格,这内仇他是可以选择暂时放下,但肯定心结没松开。不过他没给你选择的机会。”
我把烟丢在地上,就这么在店子里头一坐就是半天。
到了晚上的时候,呆哥已经回了店门。闷棍收拾好祝老头那半边店子,也是过来帮忙收拾。门板刚刚上上去,闷棍这货手就停了。我瞥这狗日的一眼,“饭没吃饱?”
“不是,小爷,有人来咧。”
我看了眼外头,只见一个老头捏捏多多的已经是到了门口,我一瞅,居然是砖街一群老掌柜中一个,天色已经这么暗,这老东西关了店门到我这儿来做求?这老掌柜的姓魏,也是那天一群老家伙里头,第一个应我爹的话的人。
第453章
伙计闷棍恭敬的喊了声魏老,这老头摆了摆手,压根就没看这货一眼,反而笑眯眯的盯着我,“澈娃子,有空没?”
这老掌柜来的十分奇怪,我没动声色,赶紧一副晚辈的模样把这货迎了进来,开玩笑,连我老汉在这群货面前都恭恭敬敬,我肯定也只有站直了的份。
这老掌柜说了一句,一旁的闷棍一个劲的点头,之后把门板一放,两步就走了出去。一时间店子里头只剩下我和这老东西。看着这老头脸上一直就没怎么变的笑容,我怎么都觉得心头别扭的慌。
“澈娃子。你下午是不是去南边那山头点过香?”
我心头一扯,虽说脸上依旧是恭敬的神色,但心里越发奇怪的紧,“是去点过香。”
刚答应完,我就瞅了瞅门外头。闷棍已经是把门板都快上完,只剩那最后一扇。就在这时候,这老头从袖口里头掏了一张纸出来。管都没管我,就再次开了口,一瞬间,这老头笑呵呵的脸色直接是阴沉了下来,“这些人自己作死,还他娘的好意思。就是现在这堂口里头,也有一些杂龟儿子吃人饭干王八事儿,把那些人的尸骨留了那么多年,还让二娃松口,那姓徐的就是其中的一个。”
骂完之后,这老头看了看我,“今儿下午的时候,我让人盯着上那山的各个路子,看看有哪些人都上过山。就在这张纸上头。这些人要么是个当年死的那一群牵扯很深,要么就是当年参加进了里头,最后三娃让收手,才留了下来。这东西,你拿去咧。”
说完,就从袖口里头直接掏了一张纸出来,朝我面前一递。
这一刻,我直接楞住了,抖着手不敢去接着老头手里头的那张纸,我不晓得的是,就在这老头掏出这东西的同一时间,店子外头,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紧张的看着我。应该说是看着我的动作,这些藏在黑漆漆的角落里头的人,全都死死的瞅着我。
我眼睛一眯,一时间只觉得一股邪火就往脑壳上头冲,在心头狠狠骂了句面前的这个老龟儿子。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神色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一时间眉开眼笑,“魏爷爷。我压根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咧,不关我的事儿。下午的时候,是老鬼把我框去的,就上那山头点了几根香,跟我没什么关系。你手里头的这纸,写的是个什么名堂。我看你还是烧了好一点。”
我当着面就开始装傻充愣,这老头估计噎的够呛,一时间胡子都有些抖。
“烧了?”
我咬着牙齿点了点头,“不烧了拿来做求?难道还留着上厕所拿来擦沟子?”
我一本正经的开了口,这老家伙估计要不是涵养好,能一巴掌给我扇过来。这老头一脸正色的呵斥了我两句,我笑嘿嘿的压根不接话,最后这货战战巍巍的叹了口气。
一直到这老头出门,我笑嘿嘿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此时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一把把最后那块门板上了,彻底的关了门。
这老头走到其中一个巷子口,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已经快黑尽了的天色下头,七八个老掌柜居然全在这地方。姓魏的老头悠悠的就开了口,“你们几个老龟儿,这下该看见咧。这娃娃连看都没往我手里头这张东西上头看一眼。”
说完从袖口又是把那张纸掏了出来,皱巴巴的手一抖,这纸直接就燃了起来。一个老掌柜躲在巷子里头,黑漆漆的压根就看不清楚脸。一句话重复了两三回,“这倒好……这倒好……这娃子应该是没那心思。看来他这些年跟着三娃,多少还是随着三娃的性子在。”
一时间,周围几个人全是一副满意的神色,一个老头抹着胡子,声音自以为很是老成,其实狗日的是不要老脸。
“这才叫拿得起放得下。虽说跟这娃娃打交道少,但我当年一眼就瞅出来这娃娃有出息。”
另一个声音猛的骂了一句,“老龟儿,你还要不要脸?你以为我不晓得?那天晚上除了姓徐的,你也不是带了块牌牌去想让文仲给正鬼名,他娘真不要脸,也只有你们才做得出来这种事儿,当年差点造文仲的反,现在反而过来讨名声。怎么?敢做不敢认?最后姓徐的敢拿出来,你他娘的见了文仲动都不敢动。”
“刘玄清,说的好像没你事儿一样。老子不要脸,你又是什么?你要脸今儿还来这儿做锤子?”
“你懂个球。随三娃的性子有个卵子用,你说说,王老哥像这样?二娃像这样?这事儿先不说,要换了其他,做事儿下不去手,那还做个求的事儿?”
黑漆漆的说话的老头猛的叹了口气,其余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像是全都听明白了这老货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姓魏的老头才开了口。
“不管怎么样,当年那事是留不到澈娃子这儿来的,刚才我隔得近看的清楚,其实这娃娃心头清楚的很。”
又过了一会儿,我店子斜对面的小巷子里头才没了人,一个个老东西陆续回了自己地方,最后一个老头刚走出来,顺手就敲了敲旁边一个紧紧关着的店子门。